“哪有……”魏柔羞赧的嗔了我一眼,眼珠一转明白了我的意思,便拉着宁白儿问起生产的保健和育儿的知识,谈到这些宁白儿果然心情转好,细细和魏柔讲起怀孕生子的幸福。 两个女人渐渐熟络起来,只是在宁师姐亲自下厨,端出色香味俱全的几样小菜,魏柔的眼里顿时滑过一丝羞意,甚至走向饭桌的步子都为之一缓。宁白儿看在眼里,在瞥见我眼里的怜爱,便猜了个大概,笑道:“妹妹担心什么呐,弟弟不缺给他煮菜的女人。弟弟能娶到妹妹是他的福气。”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魏柔思想里的正统观念里属于江湖的那一部分随着她嫁给我就已经散开,面对这个魔门师姐,她怕是把宁白儿的身份抛到了爪哇国,满脑子都是一个温柔女人照顾小宝宝的温情吧。 从宁白儿那儿回到隐庐,魏柔才悠悠叹道:“姐姐也挺孤单的。”宁白儿的家因有了新生命的诞生的确比以前多了很多热闹人情,但本是温馨的画卷里偏偏少了男主人,“总有个盼头。”我心里却明白,不能再这样拖下去,该和白澜想办法了。 今天可能是最后清闲的时间,新年喜庆再长也有个尽头,我的脑海里不期然苏瑾的影子,她真的要参加京城花会?我的心比在苏州时冷静不少,现在看来,为她,我的确是做的太少。正琢磨这看望苏瑾,蒋迟的人就到了隐庐。 和蒋迟见到熟悉的妖艳,一身极为自然的老鸨的做作,我眼角的余光全在蒋逵身上,容湘儿虽然倒向了他,但她的忠诚度还要看蒋逵的手段,一旦有容湘儿反水或者蒋逵犹豫的迹象,我都要尽快做出反应。本来以为再怎么的易湄儿也要过完年才上路,现在急急回来想必练家也发觉京城需要她坐镇。她的提早到来叫我对容湘儿的忠诚不在那么自信。 但愿蒋逵能看透红粉帐。 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我惦记宁馨儿,决定回得意居。到了口袋胡同,新年的喜气仍回荡在院口嬉闹的孩童,路上走动的行人身上,不过我仔细观察却发现除了沈希仪安排的身外,另外还有三人在监视这得意居。 我迟疑片刻,只得放弃。那三人轮流换位,得意居院口至少落在一人视线里,我这样进去肯定被抓个正着,只有等晚上了。 听了我的话,魏柔也担忧起来:“这样相公看宁馨儿妹子困难了很多。”“不是正随了你个小醋坛子的意。”我笑道。 “相公这么说奴家?”魏柔扑到我身上不满的捶到。我任她乱捶一通才抱紧她:“阿柔,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一句话叫魏柔安静下来,一丝落寞从她乌黑的眸子透出来,手上轻柔起来,坐在我怀里倚在我身上不说话了。 沈希珏今天醒来后回沈府,我进屋正见着她一手托着香腮,一手拿着火钳在炉子里架火,无意识的慢慢乱捅,心不知非哪儿去了,直到我到身边俯身咬住她小巧的耳垂,魏柔才欣喜的搂住我的腰,笑语盈盈的帮我脱去。 宁馨儿的怀孕,婚礼的热闹,宁白儿母子的温馨,这些都勾起了是孤儿的魏柔的情怀吧。如果说以前的谪仙能靠着隐湖的心剑如一压抑感情,那现在把身心都托付个我的魏柔就也应该在我的怀里尽情放纵自己。 一缕缕阳光穿透纱窗打在魏柔的脸上,从南早归的鸟儿在窗外枝头闹春,魏柔静静的埋在我肩头,任我整理她微乱的发髻,幽幽少女香气从她袖口散发出来,一呼一吸,时间静静流逝,心跳渐渐清晰。 “相公,你听到了吗?奴的心是和相公一起跳动的。”不知过了多久,魏柔抬起头,脸上没有泪痕,眸子却已经湿了,“奴不怕相公有别的女人,怒不怕相公不来看奴,因为奴知道,相公的心里定是有奴的地方。可奴怕自己做不了一个好妻子啊。” “奴不会煮茶,不会做菜,连简单女红都绣不了,学也学不会……” 又为这事烦心起来,女人还真是容易变得很傻。我爱怜的轻摩宛如西子捧心的娇颜:“你是相公的小公主,没人要求你做家事啊。”隐湖对魏柔的教育怕从来没有涉及过关于为人妻的方面,魏柔在为人妻要做的事上典型的心灵手不巧,还不如玲珑学起来快。 “可我也想像其她姐妹一样嘛。”魏柔细语,欠身向上,樱唇贴过来,一股香甜顿时在我口中回荡。 “你也可以慢慢学……”我的一句话说的含含糊糊,满眼只给女人眸子里的神情填满。 趁着夜色翻墙而入,刚刚落地没几步,突然一声轻斥:“谁?”声未落就叫一匹链虹剑光靠过来,我连忙闪身,这才想起杜真夫妇正在得意居充当护院,都怪自己当惯了主任,落地没有刻意隐藏声音。 “是我们。”有时候江湖名声还真是奇妙。我在杜夫人眼里的形象已经大为改观,可现在还是抵不上嫁我为妻的魏柔。杜夫人见到她没又把我当成淫贼。好歹我也是刑部从五品员外郎,怎么会是淫贼,我没好气想到。 “因为相公做的是钻墙愈穴的勾当。”魏柔满眼笑意。 “相公是淫贼,你是什么?”我戏道,却正见一脸哀怨的宁馨儿。 “三哥……!”宁馨儿重重的扑到了我怀里, 【第二十六集·第十章】 “三哥……!”宁馨儿重重的扑到了我怀里。 宁馨儿的脾气在嫁给我之后收敛不少,坏了身子的喜悦,六娘的开导,对我的爱都叫任性的公主在得意居安安分分,但怀孕后情绪的不稳定,而且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几日不见的相思哀怨都生动的写在脸上。 看站在一旁的兰月儿双眼也是蓄满泪水,我左手揽她进怀,笑道:“怎么搞的哭哭啼啼的,都不高兴见到我吗?”宁馨儿破涕为笑:“谁不高兴了?我是恼三哥到哪都带着那个小浪蹄子。”怀孕五月的宁馨儿撒起娇来,我身上顿时重了不少,迎面抱稳她,拉着磨磨蹭蹭的兰月儿进了碧纱橱。 和一个公主同床共侍,兰月儿多少还是自卑,宁馨儿对这个相貌平凡出身贫寒的的少女却没有多少敌意,床上甚至引导了羞涩的兰月儿,随着龙王深入,两具白嫩肉体淹没浅吟低唱的热情里。 两女睡的昏昏沉沉,我披衣走到厨房,六娘露出个头冲我笑道:“还有一会儿,动儿你自己伺候自己洗漱了再来。” 越看越年轻了……我迷糊的脑袋里缓缓滑过这句话,冷水沾手,刺骨的冰冷驱散了刚才恍恍惚惚的一幕。“叔叔,叔叔……”稚嫩的童音由远及近,四只胖嘟嘟小手拽住我,粉嫩的笑脸满是欢喜,“叔叔带我们出去玩,叔叔带我们出去玩……”何雯何霏清脆的嗓音如黄莺出谷,两个小女孩儿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笑起来的眼睛犹如弯月,殷切之情言溢于表。 安慰好可爱的双胞胎,才知道六娘和魏柔今天要带她俩出去玩,看到两姊妹兴奋雀跃的劲儿,母亲离开的伤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我明白伤痛的种子已经埋下,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叫她们感知周围的温暖。 甜甜的参苓粥入口又濡又滑,我不禁疑惑的望了魏柔一眼,她果然目光一偏避过我的眼睛,脸上淡淡的微笑竟和六娘的神韵九分相似。六娘抬起眼帘,晨光打在脸上,仿佛是温柔的湖水荡开:“今天你把柔儿就借给我,我还有好多没教她。”两个绝美的女人在我对面静静展露美丽绝伦的笑容,两种完全不同的感慨一直持续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不知我是在怎样的福里? 不知师傅要作何感想啊? 我的思绪并没有飞驰多久,一大摊子事情不允许我松懈,我自己也逼自己在跟随现实走,可有的时候,我又不得不生出疑惑,这是否是逃避呢?我努力的不去想这些,现实里,我清楚的看到我不能失去某些东西某些感情,它们的所在才是完整的幸福。 为了我所重视的幸福,在我看到张妃那张苍白的脸,那弱不禁风的病容时,我的脸上堆满了虚假的哀伤和虚伪的祝福,嘉靖面色和善,此刻正软言安慰娇弱的佳人。 天子之仪威不可侵,就算只有十七八岁的皇帝也如此,嘉靖能在众人面前温言细语,自是对张妃宠到极点。或许是因为嘉靖在我心里远不是常人,在这看起来和谐的一幕里我没有找到自己熟悉的男女之情,那红潮涌动背后的隐隐幽怨竟叫我似若有若无的冲着我。 洞玄子十三经和龙虎大法两相印证,我把整合的房中术细细讲解了一遍,玄玉在隔壁等候嘉靖观摩,过程和Sr元杰在的时候如出一辙。蒋迟的小眼睛在嘉靖离开后活泛起来:“娘的这几天都忙死了,没个机会看小凤仙,咱等会儿去给摘星楼捧场子。晚上到一品楼,有人做东。” “请你请我,话说在前头,我不给你小子当陪衬。” “得……”蒋迟笑道,“有人请咱办事,请我能不请你吗?” 我的眉头微微皱了下:“郭勋?”需要我和蒋迟一起行动,除了江湖上的事就剩这和嘉靖崇道的事了。 蒋迟嘿嘿笑了两声:“我知道你见不得那蠢货,我也一样!但武定侯的面子不能不给,咱就当打个哈哈,不吃白不吃。” “东山你忒小看我的心眼了,他没有真正招惹我,要真的对我们有利,举荐他又如何。”正能借机会拉近和嘉靖的距离,介绍一个炼丹术士给嘉靖也未尝不可,我担心的是魏柔所说,推荐一个不知眼色的人到皇帝跟前对我真的有利吗。 蒋迟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的不满不过一闪而逝,对他有好处的事他不会错过,只不过和我坏了一样的顾虑。 “要说不知眼色,在我大婚的时候他进退倒也知礼……”我沉吟道。 “你是说他不把咱放在眼里!那咱今晚要好好教他什么叫规矩,调教好了再给皇上。”蒋迟收起笑容,随即又堆起脸上的肥肉,“也没啥大不了的,顶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尽了义务,武定侯的人和我们关系也不很大。” 些许时候,嘉靖扶着面色稍稍红润了点的女人出来,停歇片刻有意无意的问了我一句:“李佟可在京城做过什么大事呢?”我和蒋迟齐齐错愕,一时不敢贸然作答。 好在嘉靖的话又回到了双修之事上,我连忙一一为他解答。约莫有半个时辰,我才跟在嘉靖身后出了显灵宫,目送那架像是一般富贵人家的马车离去,我真正有点明白了伴君如伴虎。 “哈,走……摘星楼放松放松。”蒋迟上来勾肩搭背,他面上也不似往常,讪讪道,“说个真心话,我也和你一样。” 一样吗?我暗道,你贵为世子,皇上又极其孝敬生母,我连个进士都不是,能有你安心? 和蒋迟同进摘星楼,正月里妓院的生意好不到哪去,摘星楼开业之初先站得一个雅,过年时在我有心推波助澜下,借此吸引了一批人来宴请朋客,不能和正宗酒肆相比,但比那些关门歇业多积累了不少人气。 摘星楼地方太小,苏瑾在摘星楼的演出经过我的一番合计,再和小凤仙陆昕商量,决定把前厅改成观众席,二楼卖贵宾票,舞台在二楼回廊之外凌空搭建。和蒋迟说到这个计划,我突然感到了一丝好笑,怎么我自己在推销自己曾经的女人,还在得作欢颜。 “现实和设想有差距!”蒋迟道,“你丫的还卖贵宾票,还凌空搭台,这得花多大功夫,你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呀?依我看,二楼舞台一楼观众,直接免费得了,你也不指望你那小娘子给你赚钱,搞这么隆重自己给自己添堵!” 我一阵苦笑:“你发什么牢骚,贵宾票少不了你一张。” 蒋迟打住不说了,把心思全部放在怀里的小凤仙身上,“摘心楼的开业,四大胡同的改造,这现在到了坐收的时候,小心肝,你在摘星楼给我把关,改明儿我把你也娶回家。” 一入江湖催人老,红粉帐里的逢场作戏对现今的我没有任何吸引力,反倒是勾起我对往事的回忆。身上的小菊仙却猛地滚动起来,一团雪腻抵在我脸上。“成熟了好多,我来尝尝。”我戏谑道,大舌头径直卷住顶峰上的小葡萄。 在摘星楼疯玩到下午,我和蒋迟踏上一品楼的楼梯,这顿饭只有四个人,进门就看见郭勋和张寅一人搂着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周围莺莺燕燕的或立或坐的四个一般年纪的少女,P6是稚嫩清秀。 蒋迟是来者不拒,打个招呼就搂住迎上来的二个少女就寻欢作乐。霎时间几个少女欢笑吟唱声不绝,小包厢里淫靡之气弥漫。这不失为有效的沟通手段,半个时辰过去,身在其中的我能感觉到众人的关系似乎暂时性的拉近不少。 女人退席,张寅先是一一向我俩敬酒,再说起自己对丹药的精通,一直没有说话的郭勋才插话请我和蒋迟帮忙,再这种情况下我只得应承下来。便宜行事,是我和蒋迟共同策略。 回得意居,宁馨儿正靠在软榻上逗何霏何雯玩,快要做妈妈的人和天真童趣的双胞胎姐妹嘻嘻哈哈,“来,雯雯亲我一个。”宁馨儿双手挤着何雯瓷器般的笑脸,在孩子小巧的鼻梁印上一吻,姊妹俩争着凑到宁馨儿身前,踮起脚尖用孩子的方式表达对这个漂亮小姐姐的喜爱。 “女人真是神奇。”宁馨儿散发的纯真可爱令我不得不感叹,“要做母亲的女人更神奇。”看到我回来,宁馨儿圆大的眼睛撒出欢喜的光彩,有如阳春三月的笑容一直挂到双胞胎姐妹回屋睡觉,我把罗衫半解的她放在床单上,“要给相公生孩子了,我真的好高兴喔。”宁馨儿挽住我的颈子道,玉手轻轻下滑,揭开我前胸的扣子,火热的红唇一串一串打在胸口,我探手下去抓住沉甸甸的双乳,宁馨儿的脸越发火烫,双眼蒙上一层朦胧,丁香舌缠住我的大舌,丰腴的大腿压上我的腰,一只手向下一路抚摸,一直套弄上独角龙王,身子已经完全瘫软压着我。 怕伤着胎儿,我撑住宁馨儿肩头,一手继续剥开层层衣衫。宁馨儿早已忘情,双手飞快褪掉我的上衣,蜷身从上到下吻过去,接着隔着一层布揉搓龙身,缓缓扯下里裤,又在龙身上留下连串湿热的吻,龙头就进入了温润的小口,灵巧的舌尖绕着前段转动。 征伐刚刚开始,另一个火热的娇躯贴在了我的侧身,兰月儿的乖巧的脱去了中衣,只留了一见遮不住春意的肚兜,我分出一只手摸到她有些湿润的花蕊,龙王在宁馨儿花径里的进出速度加的更快,她私处的丰腴堪比宝亭,裹得我极为舒爽。因为怀孕的原因,花房私处比平时火热许多,分泌的爱液腻滑无比,加上宁馨儿特有的丰美,一阵阵花蜜喷洒在龙龙上,那种美妙的冲动令我不再强忍,股股精液猛烈的冲击她的花心,宁馨儿的呻吟变成大叫,使劲挺动下身,双腿撑起接受我的恩泽,强烈的快感后无力的拉上被子,痴痴的望着我和兰月儿。 “相公……”兰月儿知道自己要承受我的挞伐,下身主动的抵在了刚刚硬起来的龙头上,“我想有个孩子。” 不知怎么的,我的脑海里忽然闪出一张精美绝伦但并不常见的脸,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使我的铤而走险得以成功吧。可一闪而过的娇颜之后,我蓦地意识到,那个断送的小生命,其实也是我的骨血。 心里陡然升起丝丝悲痛,化成行动就是兰月儿一泄在泄,在几乎昏死过去的时候,我生命的种子终于洒进她的身体。宁馨儿已经熟睡,兰月儿在得到我的种子后也挨不住昏睡过去,我却一遍又一遍爱抚着爱人。 因为正月里皇家的拜祭颇多,京城的境界犹比年关前几天更甚,但就在这么紧的城管下,仍没有齐放的消息,蒋迟和我利用锦衣卫,沈希仪也用京卫严查过几回,就是从江南来的一只鸡我也能查出来,偏偏就是没有找到齐放。 “要不他躲在城外,要不压根就还在杭州。”我只能得出这样的定断,六娘对此不以为意,魏柔却时时紧跟着我,好在我已没了寻花问柳之心,晚上去得意居安慰下宁馨儿,白天和蒋迟一起走动,其余时间倒也乐得和她逛东逛西。 韩家姐妹正式入了蒋家门,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中间费了我和蒋迟好多口舌,但好歹目的已达到,两姐妹对我也感恩戴德的,我说一并记在蒋迟头上,蒋迟却一个劲的请我继续教他连洞玄子十三经。 “相公的牛黄马宝还真多。”魏柔早就知道十三经,此刻仍忍不住嗔道。 “不多能娶到你们姐妹吗?”我哈哈一笑,“不说每个的娘家我都不敢惹,就说你们在床上都如狼似虎的,我不多想些法子能摆平你们吗?” 魏柔低头在我手上狠狠掐了一下:“谁如狼似虎?我又没练你那些千奇百怪的东西,怎么会和你一样。” 我闻言更是笑得不得了,原来这小妮子老是在床上吃败阵,空负决定内力却连希钰都不如,这才打起了我的主意。有心引导她,我抱起她道:“你去问干娘啊,她不是说又东西要教你吗?” 饶是这样魏柔仍羞得很:“茶艺我学的尚可,其他的我都没学会。至于那些……”魏柔说道这里却打住话头,挣脱出来,又猛地扑到我身上拍打,“相公不想说就算了么。还叫奴问干娘那么羞人,就想叫奴自己说出来,笑话奴。”停了一下又窜到我的后面,头不停的顶我后背,“相公就想看奴出丑……” 我彻底被随着时间渐渐改变的魏柔逗笑了,“怎么舍得,相公怎么舍得,祖师姐都不知道还留了什么好东西给你呢。”正闹着,白澜的轿子不期然停在了院门口。 魏柔待要回屋回避,我拉住她的衣袖,白澜和她不是生人,但却因为隐湖的关系之前不免心有脐蒂,现在往者如云烟,两人心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倒不宜按常礼回避。 白澜开口果然提起宁白儿,“别情你对白儿的照顾我也不多说什么感谢之言,现在我的确是没有什么办法呀!” 这件事我这些天细细思索过,还是要等待机会慢慢和宜伦说清楚,能说通自然是最好,说不通就只有寄希望于我这个弟弟的身份能使宁白儿在白府抬头。 说到我和宁白儿的关系,白澜脸色好了一些,道:“那还希望别情能青云直上,给白儿也带些光彩。”白澜话锋一转,脸上笼罩出另一幅忧色:“前日我去面见圣上,竟无意听到,兵部李钺在议论桂萼时竟带上了你的名字。” 我一惊,根本不用猜白澜听到了什么内容,能把我和桂萼连在一起,无非是抨击的和他关系过密。李钺任兵部尚书已是板上钉钉,不日任命书就将下来。但他应该是暗里支持慕容,打压我对慕容有什么好处? 白澜道:“主上多疑,别情你小心行事便是。但你年纪轻轻就与中枢交好,又得主上信任,惹来不少谗言。其实主上双修之事只要不过甚,对朝政不会又影响,但你因此得到重用和信任,朝中某些官员阿谀的眼红,正派的气愤,故而很多人都把目标指向你。” “要说受宠……”我无奈撇撇嘴,把魏柔推到身前“我这是把她们的命悬起来呀!” “奴可以随相公退隐江湖,消失在朝堂呀。”魏柔道,“大不了就是不要这些虚名。” 这话玲珑一年多以前说的一模一样,我和白澜都笑起来,白澜更是抚掌道:“九天仙子下凡,她倒是可以抛了凡尘,可她相公宗还留恋凡间的花花绿绿。”想不到白澜在这时候还能开玩笑,我连忙出言岔开他。 魏柔却红了脸,道:“既然奴嫁给了相公,奴就听相公的好了。” 我一直不了解隐湖的私密,比如隐湖嫁出去的弟子,趁着白澜和魏柔都在这的当儿,我把藏了很久的疑惑说了出来。想不到得到的答案却出乎我意料。 “未曾详细了解。”“奴也不很清楚呢。” 原以为白澜没有对隐湖采取有力的渗透,但总能知道些内幕,不想原来他是完全放弃了调查,魏柔却说自己只见过这些师姐妹,也知道某些情报是她们传递的,但完全不了解她们嫁到了哪和怎么和她们接头,这些都是鹿灵犀负责运作的。 其实不用魏柔多说我也知道,要是能把鹿灵犀征服,这些密自然能解。但想想得意居的六娘,看看抿嘴轻笑的魏柔,往事和种种感情一起涌上心头,我觉得这座山真的很高。 【第二十六集·第十一章】 魏柔坐在我怀里不安道:“相公要调查她们?隐湖直接威胁到相公了?”她低头思索片刻,“相公和隐湖的冲突是可以想办法解决的啊。” 就魏柔目前来看,隐湖向来出尘于江湖,我需要和平的江湖,我和隐湖的确可以合作。可她不知道和我们朝夕相处的六娘就是鹿灵犀,就是高高在上的隐湖掌门,我和隐湖注定要正面相抗。 白澜在隐湖的事上显得很沉默,他把所有江湖的资料都转交给我就真正完全的在京城做了闲官,江湖对于现在的他四个遥远的地方。魏柔耸拉这脑袋一语不发,我含笑缕顺她的秀发,她又道:“我以前不负责,现在更不知道那些。” 魏柔作为少掌门,有很西是接触不到的,我的疑惑也只能向后压,白澜告辞后我再次陷入了沉思。这几天我和六娘见面的时间不像以前那样多,心里着了相,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先来思考这个问题,更令我恐慌的是,从我初入江湖不久我就习惯在六娘的庇护下生存,她仿佛是我人生里的一个归宿,现在有失去这个归宿的可能,心底的恐慌就不能压抑,而且这件事我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求助的帮手,就连现在和我最亲近的魏柔,我也生怕被她察觉蛛丝马迹。 面对危机时我灵活的思维此刻不能起到丝毫作用,我的信心和决心和往日比没有任何消减,但在现实面前我却显得手足无措,种种烦心事儿一股脑的涌出来,我竟不自觉的手一摆,脱口而出:“罢了!” 魏柔一愣,奇怪道:“相公说什么?”我早被自己的声音惊醒,连忙掩饰到:“刚才相公想起和老马车的合伙生意,有通达做对手,一时又扳不倒它,还真插不进这一行。” 魏柔抿嘴一笑:“开车行是为了获取情报,现在摘星楼正式运作起来,而且……”魏柔的笑里带上戏谑,“相公还秘密开了个秦楼,这比车行更有用吧。” 我拧了她一把,“远水解不了近渴,这道理你又不是不明白。阿秀那里一时帮不了什么忙。”魏柔道:“相公不要太着急啊,就是练家,在京城的眼线怕是都都不及相公的一半,相公再要担心……” 迟疑了会,她继续说道:“虽然这么做没有道义,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相公要实在担心,贱妾可以和相公一起去把易湄儿制住软禁起来……” 听起来荒唐,但魏柔既然能说出来,肯定是经过仔细考虑的。魏柔的这个主意在我脑子里打了个转,得意居、江南局都有暗室,不留痕迹的软禁易湄儿完全可以做到,但要不留痕迹的制住她,除非用毒,即便是这样,易湄儿失踪仍会叫练家把矛头指向我。 抓走练家在京城的统筹人,这带来的好处我能想到。但引起的反扑令我犹豫,我决定先放一放,再找蒋迟商量,而且这也需要蒋逵的配合。 魏柔见我没有说话,便又道:“反正躲也躲不了,奴干什么都只听相公的。”我苦笑道:“那之前都不听话,现在又说出这番话来。”心里却不由得一寒,行事不羁于常理,这本是我初出江湖的风格,时隔两年我却叫理法束缚的缩手缩脚,“这个办法可真是有些毒啊!” 心性善良的魏柔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我除了叫我感叹人性自私的一面,也叫我看到她对我情意。我飞速的整合计划,先找到正在家中快活的蒋迟,听到这个主意,他不惊反喜,立即就派人去请蒋逵,在他看来,易湄儿名人录上的地位根本不算什么,京城这个老鸨的死活也不是大事,一开始就想要整垮明月楼,现在我提出动手他当然支持。 待请蒋逵的人去了有一阵子,蒋迟才细细品味出了我的意思:“你抓清风的小老婆,不怕他反扑?我们的上司与清风的关系不一般呀!” “这还真要靠你!东山!”我正色说道,“此招一出,等于是把我逼到了背水一战的地步,我期待你强大的援助!” 一心惦念着容湘儿的蒋逵自然没有异议,可我却在再次和魏柔合计时遭了白眼。 “要用春风一度丸?”魏柔吃惊道,“为什么先要把她交给蒋逵?” 魏柔为了解决我心头的麻烦提出抓易湄儿,也是把易湄儿落到我手上的待遇算到了的。在她看来,即便我荤腥不忌,现在也不会对易湄儿下手,可蒋逵不一样,何况用到了春药。她心底的善性怕是又起作用了吧。 “粉子胡同这几日渐渐回复了往日热闹,明月楼自从易湄儿回来,进出的人也多起来,姑娘们也都恢复了平日的作息习惯。想要不惊动他人制住易湄儿,有心算无心占了上风,不能要性命又落了下乘……” “奴和相公联手还不行吗?”魏柔反问道。我只好继续解释道:“这事儿必须一举成功不容有失啊……”暗里却苦笑,这些道理魏柔又何尝不知,甚至在她想到这个主意时就考虑到了这些,多年的隐湖教育的灌输,心性里的善良却叫她放弃了用最保险的方式达到目的,自己承受的风险因此倍增。 最终靠自身的安全打动了魏柔,我又想到了另一个人,一个我每一步落下去她都会帮我铺路清道的人,要是有她参加就真能像魏柔设想的单凭武力解决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浮现在心头,可不知怎么的,想到六娘将如天仙般的剑姿,我立即放弃像她求助的想法。 傍晚接到蒋逵的邀请,我和整装待发的魏柔叮嘱一番,走上二楼,浓妆艳抹的易湄儿在蒋逵怀里娇笑,蒋家几个兄弟都在,蒋迟首先站起来招呼我坐下,和旁边几个姑娘调笑起来,几杯酒下肚,趁着易湄儿背对着我的当口,我飞快的向蒋迟使过一个眼色。 “哥几个聚一起容易,在容嬷嬷的地盘请一回难得,丫的子愚那小子开了摘星楼后几乎都捧他的场去了,今天咱把从慕容那弄来的花雕尝尝,这民间珍藏还真和官造的不一样……” 蒋迟的话还没完,蒋远几个就噪呱起来,蒋逵首当其冲:“我就不信了,大哥,你别诓我,我在江南咋就不觉的那有啥不同的。” 蒋迟一笑:“你小子尽记着姑娘了,还喝的出味道?”说着就看见蒋迟的小厮端上一壶酒来,粘在蒋逵身上的易湄儿一脸不以为然的对蒋逵撒娇:“奴家把女儿都给了世子,花雕虽好,也不过奴在江南给世子斟上的那一杯,小侯爷这一壶有什么不同呢?” “这一杯自然比不得容姑娘倒的,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慕容和在下粗鄙之身,怎能比容姑娘清雅动人……”我盯着易湄儿,手上不停歇,一杯花雕就递在她眼前,言下之意自是道她妖媚惑人。易湄儿面色一红,满眼羞恼,预期出现的那一丝厉色却被她藏的无影无踪,我对她的评估又高了几分,看来她也越来越适应双面角色,手上却不给她机会,快速的转身,稳稳当当的把酒递向蒋迟:“慕容和我乡里乡亲,我和小侯交情匪浅,慕容对各位侯爷也是敬慕无比,不过现在看来,这一壶好酒出自慕容,又沾我手,只能我和东山你受用了。” “别情你说笑话了,我大哥把酒大老远的带回来,可是捧了十几天啊,这么说我大哥也是土包子了?”计划应该是蒋迟来说,现在在一旁的蒋远看我上纲上线,忙打起了圆场,我心里一乐,听蒋迟接到:“我还真是一个粗人,在姑娘面前还叫哥几个装斯文?那容嬷嬷不早跟我急了。” 顿时蒋家兄弟和几个姑娘都笑出来,蒋逵装作混不在意,道:“算啦,别情你就借花献佛,给容姑娘斟一杯算作赔罪。” “赔罪哪有这么陪的?应该自罚三杯。”蒋逵的胞弟笑道,蒋迟跟道:“三杯怎么够?自罚三壶差不多!” 我装作为难,拿住酒杯向易湄儿作揖道:“既然世子小侯不允,在下也不敢造次强求,自饮三杯,望容姑娘忘了在下的唐突。”以我现在的身份向一个妓院老鸨恭恭敬敬的赔罪的确是强人所难,蒋逵再怎么喜欢易湄儿,她现在也没有任何名分,充其量是一个受追捧的老鸨而已,所以和我亲密的蒋迟脸上出现讶色在其他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了。 见我将酒举与眼齐,又缓缓收回,蒋逵的面色也越来越为难,终于,易湄儿玉手前伸,正挡住里我越来越近的瓷杯:“王大人身份尊贵,奴家怎承受的起,这杯酒倒是奴家应该自罚了,言语里得罪了大人,还不小心冒犯了小侯爷,先饮三杯,莫怪莫怪。” 我暗自窃笑,你哪里得罪我了,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会想办法请你喝下这一杯,你哪有言语冒犯蒋家兄弟,说话的明明是我,你是想示好与众人才假装赔罪自罚。也幸好你及时,在慢一点我就要不小心摔掉加料美酒了。装作极为尴尬,我任由易湄儿轻松的从我手里夺过加料花雕,在从尴尬转为佩服的看她自斟自饮,三杯酒很快下肚,一抹艳红窜上她白皙的脸,配合她眼里射出的妖娆,蒋逵直了眼,搂住易湄儿就吻起来:“你可让我舍不得放手啊。”易湄儿钻到蒋逵怀里咯咯娇笑,艳光更是逼人。 蒋家几个兄弟有的向蒋逵投过一丝羡意,有的嘻嘻哈哈动手动脚,姑娘们娇语连连,都讨好起身边的男人。 “容姑娘大家之气,是在下见笑了。”我借台阶下来,提着那壶上好的花雕。可惜了我一壶好酒,偏偏我留不得你呀,我一边暗暗念叨一边拿起个小瓷杯倒酒。 “你斯文个鸟,看我的。”说着,蒋迟故意瞟向易湄儿,仿佛有意在她面前露一脸,肥胖的手就抓住了壶嘴用力一拽。蒋逵听见大哥的话,停下动作望向我和蒋迟,易湄儿攸的一亮的目光没能逃过我的眼睛,我心里冷笑的声音更大了,手上顿生暗劲。 “喀”一声脆响,壶嘴就似不堪受力从中折断开,酒水从中喷射而出,蒋迟急忙向后避开,我慌乱的放下酒壶,连上好的极品花雕流出桌面也顾不得,任由酒水组成一股细流落在地上。蒋迟笑道:“奶奶的,慕容给我的酒我都喝不得,赶明儿再到江南,嘿嘿……” 我哈哈大笑:“你还喝的少?留点给其他人吧。” 蒋迟自顾自的说一通,就像掩饰刚才和我的不快似的,又大声叫道:“这下都没得尝了。这哪出的瓷器,别情拿着好好的,一到我手上就碎了,摆明不给我面子,……” 蒋迟的哈哈打得轻松,我一口气也出的轻松,唱作俱佳,至此最后环节完美完成,要不是我近来易筋经和不动明王更进一层,想要捏着壶身震断壶嘴还真有点难,六娘在参详过两门心法后的指点历历在耳,我马上换过一脸歉意,和蒋逵蒋迟开起玩笑。 蒋逵就要搂着易湄儿出去,蒋家兄弟就各回各屋,一众人在除了粉子胡同散开,马车没走到半刻钟,抛给车夫五两银子,趁着月色打个转,进到一个荒僻角落,又摸上一辆没有车夫的马车。 魏柔早换好贴身夜行衣等着我,飞快的换过衣服,我俩窜进夜色,消失在月光之中。 按照推算春风一度丸的效用将在一个时辰之内发作,我和魏柔在明月楼游走一圈,易湄儿住的拱月阁比其它庭院高出一截,又位于明月楼正中央,其它阁子真如众星拱月一般环绕四周。 练家不敢自爱京城张扬,明月楼的护院不过一般武夫,借花树假山掩护带着魏柔熟悉了环境,悄声无息的靠近拱月阁。 还没贴近窗前就能听到蒋逵那淫词浪语,魏柔不禁皱了下秀眉,我拉她一把,低声笑道:“以前又不是没偷窥过,现在还在乎这点?”魏柔颇有恼意的白了我一眼,咬住我耳朵:“以前能和这一样吗?”说着,葱白玉指塞进我口里,又在窗纸上轻轻一戳,里面淫靡之气便一泄而出。 蒋逵正把易湄儿按在床沿上,两手慌不停的乱动,易湄儿的丢在地上,中衣渐渐散乱,露出衣袖的小臂勾上蒋逵的脖子,雪白的肌肤映着烛光,妖艳的神色叫我见了也忍不住心跳加快了一回。 见怀里的魏柔神色越来越不满,我心里也把蒋逵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娘的被美色迷魂了头,这样和易湄儿纠缠到一起我怎么下得了手,好好的策略可不能坏在最后一步上。 再过半刻种易湄儿该就会发觉自己中了春药,再不动手来不及了,里面的蒋逵仍在和易湄儿激烈的纠缠,两人身上的衣物越来越少,几乎就要开始进入正题了。我越来越急,示意魏柔,要是再不得机会,就多等一刻钟,等药力完全散开后再进去,同时也密切关注这易湄儿的一举一动,要是她发觉自己中了春药,有一丝杀死蒋逵的意思,就立即冲进去。虽然这种可能相当小,处理起来却最是困难,幽冥步和流云决再怎么快也不能缩地成寸。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蒋逵在欲火里还有一丝丝清醒。 魏柔轻轻点头,一手搭在了我和她一起走街串巷几天新买到的剑上。 总算蒋逵还能保持理智,片刻之后,也就是我跟他所的最后期限,翻身抱起易湄儿到了梨木椅子上:“小宝贝,我们今天来个新花样。”他舍不得的在易湄儿身上摸索一番,依依不舍到,回身去拿床头的蜡烛。 魏柔啐了一口,发髻在我下巴上顶顶,就要破窗而入。我看着缓缓想床头的蜡烛走去的蒋逵,心里却不禁奇怪,我对蒋逵的不良嗜好不了解,就算有,世家子弟有这些个嗜好也不为怪,起码他不像蒋迟好娈童,我奇怪的是魏柔居然也能猜到。 隐湖该不会连这方面也教?我一阵恶寒,俯下头在魏柔额头轻轻吻了吻,瞬间透过她的视角看到易湄儿赤裸的下体和蒋逵半裸的后身,我才知道自己想差了。双唇在魏柔的额头多停留了一会儿,蒋逵已经触到床头的蜡烛,他和易湄儿之间的距离拉到最大,我松开魏柔,擎出斩龙刃。 “撕拉!”窗户在斩龙刃下破开的声音虽然刺耳,比起远处传来的靡靡之音却是微不足道,半躺在椅子上的易湄儿还没反应过来,从我身后一闪而出的魏柔就到了她面前。 未着丝缕的易湄儿对突然来袭的的我除了初时的惊讶外,还有几分镇定,待发觉来人是两个之后,魏柔已经近在咫尺,易湄儿的连忙准备后跃,大喊道:“世子快逃。”身形启动掠向蒋逵。 “哼!”我一声冷笑,易湄儿名人录上三十九的高手当然不把一般的强人放在眼里,可在我鬼魅一般的身影挡在她和蒋逵之间,斩龙刃折射的光亮照在她一身雪白肌肤上的时候,她慌乱起来。 “王动!是你!”易湄儿一声吒喝,顾不得一丝不挂就飞速向左侧闪去,想从我和魏柔的前后夹击中脱离出去,并运起内力呼喊:“刺客!” 可惜袭击她的两人功夫都高出她许多,“刺”字尚在喉,只顾抵挡斩龙刃的易湄儿就被迅速欺到她身后的魏柔一掌拍中,她脸上的惊慌变成了错愕,一口鲜血喷出来堵住了“客”字。 “觉得荣耀吗?被两个十大联手偷袭,那可是你姘头才有资格享受的待遇。”斩龙刃抵在易湄儿雪腻的颈子上,我暗笑。 蒋逵批了被单走过来,我和魏柔环绕着易湄儿,三人一语不发,易湄儿显然是明白了我们合谋想抓住她,愤然对我和魏柔喷出怒火,望向蒋逵的目光却又风情万种,魅惑淫靡。蒋逵身子微微抖了抖,站在我身后不言语。易湄儿正待开口诱惑,斩龙刃再进稍许,堪堪就要刺破肌肤。 【第二十六集·第十二章】 时间一分一秒流去,易湄儿呼出的气息一口重过一口,我仿佛都能感觉到其中的热度。明白自己可能中了春药,易湄儿眼里厉色大盛,在斩龙刃的逼近下却不敢丝毫动作。渐渐的厉色化作春色,暗自暴起也变成了不安的扭动。约莫又挨了半刻种,易湄儿一身肌肤全染上殷红,气喘吁吁,眼里尽是魅惑。 “可以了!”我朝魏柔示意,春风一度丸不是靠内力就可以压制的,易湄儿此时满脑子春色,给他解毒的自然是蒋逵。 魏柔待要上去封住易湄儿的穴道,不想易湄儿魅惑的眼神里陡然闪过一丝坚决,身子一倾,颈子向斩龙刃撞过来。 “小心!”我和蒋逵同时出声,对象却不相同。我在大惊下急缩小臂,易湄儿才免除了命丧当场的结局,可她后扬起的赤足结结实实的正中没有防备的魏柔的小腹,我疾闪身形扑向易湄儿,她却不避不闪,玉手紧紧拧成拳头硬打在我掌心,只使了七成力的我被全力而出的易湄儿打得身形一缓,她借力在地板上打几个滚,竟是迅捷无比的从长几下抽出二尺青锋对着我。 难不成她没中毒?易湄儿一串连贯漂亮的反应令我不禁生疑,而她略一站定,不做停歇马上回转短剑指向自己的咽喉,我立即就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事先我分析练家派来坐镇京城的易湄儿定然不是一般的精明,但她精明到这么难缠的地步,算计这般准确,遇事如此决绝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 卧房里安静的出奇,我和魏柔冷眼盯住易湄儿,不时偷偷把交换眼色。易湄儿手上的青锋离咽喉不过半寸,目光在我和蒋逵之间跳动,有威胁之意,又有魅惑哀求之感,却是银牙暗咬,一语不发。要说最坐立不安的正是又舍不得易湄儿自杀又怕她逃掉的蒋逵。 易湄儿现在不能杀,她既是打动蒋逵的筹码也是日后牵制练家的关键,一个死人可什么都不会说,易湄儿也正是看准这几点才用自己的性命与我们僵持。 真的没中毒吗?我泛起一丝冷笑,魏柔平稳的呼吸告诉我易湄儿刚刚踢中的一下是虚招,她竟是蓄力攻了我一拳:易湄儿紧咬的牙和脸上不时闪动的艳红告诉我她明明是中了春药。 易湄儿挪开小步子朝后退,紧闭的嘴不仅不发出任何声音,在我和魏柔听来甚至她连呼吸都屏住,殷红在脸上越来越重,奇异的画面似乎在某个时候见过。我紧紧盯着易湄儿的动作,正月里的大寒天,她能光着身子逃出去? 眼看她缓缓靠近我进来时破开的洞,寒气灌进来,易湄儿打个寒战,身子一抖,眼里的迷惑却去了几分。 这么走出去你也逃不远,不过我不打算去外面抓你了。我冷笑道,猛地将身后的蒋逵扔向易湄儿,易湄儿乍见蒋逵飞向她,瞬间一呆,我已贴着蒋逵的背后靠到身边,她的反应也的确一流,在刹那间回过神来就飞速向窗外跳去,然而一呆足够我按住她握住剑柄的手,也足够魏柔在她侧身补上一掌。 易湄儿颓然倒地,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她被我按住的右手飞速旋转,一招恒山派的“云千雪”使开,距离太近,我猝不及防,“云千雪”又极为精妙,我仓促之间的两种手法都没封住剑招,一溜血珠就留在了易湄儿的短剑上。 “相公!”魏柔惊叫,我摆摆受伤的手表示不碍事,魏柔赶忙撒开破碎的衣袖,又取下自己的面巾给我包扎。 “云千雪”耗尽了易湄儿最后的潜能,伴随身体接触地板的是一连串娇吟,倒在地上的她再也抵不住“春风一度丸”的药力,瞬间成了十足的荡妇。 从地下爬起来的蒋逵嘟囔着骂了我一句,我一低头,道:“事紧从简,太启莫怪!”蒋逵冲我一笑,两眼对着淫态毕露的易湄儿放出淫光。我上去点了易湄儿周身大穴,用被子卷起她。 带着易湄儿轻而易举避过护院,我和魏柔回到马车里等待蒋逵,被子里的易湄儿越来越不安,若不是我用被单死死塞住她的嘴,她的呻吟怕是很快就能引来满街人。不久蒋逵就大摇大摆的从远处一辆马车上下来,张望几回发现我驾着车靠近他,顿时小跑过来。 “明天正午之前别忘了送回来。”长长嘘一口气,我驾着马车回了隐庐。 “别情,我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第二天早饭刚过,蒋逵就偷偷的把易湄儿送到了隐庐。等他在隐庐阴暗的地下室点上十几盏灯,满足了自己的淫欲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是王动,不是李佟,便笑笑对他说:“太启,你就把我家当成金屋藏娇的场所。”蒋逵嘿嘿一笑:“要是有个调教师就好了……” “美人犬?”我奇道,蒋逵之前对易湄儿念念不忘,到手了又毫不怜惜,的确是猥琐淫贼的典型。这倒消除了我逼供的顾虑,笑谑过后道:“我对此略知一二,但我有一位故人对此却精通烂熟,若太启再到江南,我和他一起拜访你。” 蒋逵心满意足的离开隐庐,我就在书房算计怎么才能打开易湄儿的嘴。 当初静闲我并没又亲自逼供,解鱼又不通此道,后来事情一多耽搁下来,在竹园囚禁了大半年竟没能问出个子丑寅卯来。易湄儿的身份比静闲更重要,相应的从她那里得到的情报也会远远超过静闲,可要撬开她的嘴是不是也比静闲难几倍呢? 兀自想着易湄儿的事,静闲的名字却叫我联想到李思身上的秘密。他一身淫邪不下于我,为人嚣张跋扈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几乎和我乍上江湖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模子。这种风格的背后支持他的实力隐隐忽忽有着幸垂杨一个,然而这不够,官家的身份才是他敢肆意妄为的根本吧。 淫人妻女者……李思的肆无忌惮也叫我生出警惕,而他对苏瑾作为更是叫我难以名状。在得知李思有可能不很爱苏瑾之时我几乎隐隐生出快感,然而现在却又是阵阵的羞愧与悔恨。 正月里十几天大多是大晴天,今天也不例外,隐庐虽小,爱文雅的我还是在书房外的小院落里种上几树梅花,小小的假山边迎春也含苞待放,静谧的院落里清香四溢,温暖的阳光在门棂的碧纱上映出一个来回晃动的身影。 我就知道魏柔迟早会来,昨晚易湄儿颇似练家秘技的一击叫我在封她穴道的时候用上了天魔搜魂大法,魏柔自是认得,在她心里的障碍,不是隐湖与魔门的矛盾,而是善良的天性和处世的方式。 果然,踟蹰的魏柔见我发现了她,便进来唯唯诺诺的说出了为易湄儿求情的话。与竹园其他几女不同,魏柔和解雨都很有自己的想法。解雨源自天性活泼,再加上见识颇丰,她往往喜欢由着自己的性子调皮,不肯默默接受我的观念。涉世未深的她把这种主见多体现在和我吃醋使小性上,而魏柔在大方面无条件认同我,在具体做法上却依旧难以习惯我的行为。 如果是雨儿,她也会来求情吧,而应付她比应付魏柔容易多了。魏柔受到的传统教育根深蒂固,我却是师傅精心培养十七年的淫贼,当正统理想观念遇到不拘道义的做法,魏柔生出的矛盾不是凭她对我的爱就能化解的。 隐湖加在魏柔身上的那圈光环没有了,她也就成了竹园猪女中我最好的帮手,假使我还要在江湖拼打几年,她和我一起将会感触到更多,要改变她的原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从她扑到我怀里的那一刻,我对她的潜移默化就已经开始。她能主动提出囚禁易湄儿就是很大的改变。 “落在蒋逵手里,易湄儿一生都无翻身之日。”魏柔叹道,一双妙目落在窗外飘舞的花瓣上,“相公又要对她使用天魔搜魂大法,名人录上算是少了一个人。” “在我们手里就能叫她翻身?”我反问道,魏柔接着道:“那她要肯合作,争取到她也不错呀!” “不然!”我摇头道,这主意我之前也想过,“从抓她的过程中她的表现来看,易湄儿心志极为坚定,不然相公也不会挂了彩。” 魏柔低下头抚弄已经结疤的划痕,我又道:“天魔搜魂大法相公从未用过,甚至还没有学会,这次是从紧急,权且试一回。” “把易湄儿制住,练家在京城少了统筹人,等于向练家正式宣战,就算没有任何证据,练家要不了多久就会把矛头指向我,我就迫切需要情报。与其四处招揽人才打探,不如直接打开易湄儿隐藏的秘密。” “或许阿柔你认为相公这么做残忍了些,可你想想,若是你们其中一个给练家擒住了,清风会放过你们吗?” “蒋逵早就被易湄儿吊的心痒难耐,虽然有机会一倾芳泽,但他完全不满足,练家为了笼络他迟早会牺牲易湄儿,相公借花献佛拉拢蒋逵,对相公以后制约江湖有莫大的好处。” 传统的理想观念与现实激烈的对碰,想必魏柔在之前就思考过多次,如今的她卸下隐湖接班人的担子,在我怀里发泄自己,虽然她对此早有清醒的认识,但却是把不满和迷惑压在心底。她不光光是对我的一些行为不习惯,甚至对江湖早就充满了迷惑,这些东西都压在理智之下。 现实和理想的差距魏柔不知道吗?她不愿相信罢了。所以她在我一番说辞后就在我怀里趁着暖暖的日光睡着了,我不想叫我的女人变得和世人一样,所以极力避免她们接触到世界的丑恶面,即使魏柔,我宁愿她永远在我怀里不出去,安心的做一个小女人。 可惜天不遂人愿啊! 理想化的,那永远是人们心中美好的愿望,看似在不远的将来,但无论是江湖、官场,乃至平民小百姓生活的角角落落,能碰到的,都是残酷的现实。 蒋逵要装模作样重视下易湄儿失踪这件事,京城的巡逻捕快就比平时多了两倍,其实蒋逵哪有这么打的神通,府部两级的眼线一下多了起来,这自然是赵鉴在后支撑。夜里出隐庐到得意居躲过的暗哨足足比平时多了两倍。 “我就知道是你们小夫妻做的!”六娘望着装作一脸无辜把责任都推到魏柔身上的我无奈道。 于是我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对六娘说了一遍,六娘倒不太在意这个,只叫我自己见机行事,便催我去安抚宁馨儿。自从我第一次夜里潜入得意居以来,魏柔都跟着我,却又每每和六娘同住,我静看着隐湖两代最出色的弟子,心里的念头也日渐急促, 想不到易湄儿失踪竟给白秀儿的江南居带来了机会,在她那里得到了柴文俊频繁活动的消息。京城有的是勾栏院,恰恰缺少江南居这种隐蔽欢场,而我的突发奇想带来的变化正好弥补了空缺。只不过柴文俊居然开了个头,我还是没有想到。白秀儿暗自引导的时日尚短,还没能把观念完全灌输给客人,现在只隐隐也个一丝,柴文俊一眼就看出江南居是个结交招引的好地方并立即决定物尽其用,想必丁聪和练家的联系匪浅,易湄儿的消失令柴文俊来不及细细考察江南居的背景就决定开始行动。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大难题出给了自己,赵鉴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无法找到证据,居然在两天后把案子丢给我,我一个在京城闲居的员外郎为部里办点小案也合情合理。他就这样借力打力的叫我吃了暗亏。 “奶奶的!赵鉴太狡猾了!” “别情,别说了。这一路我都不知听你说了多少遍了。总之,赵鉴是一只阴毒的、恶毒的、狡猾的……该死的、挨千刀的、不得好死的老狐狸!这样够了吧!”蒋迟骂道,“反正你别再说了,我耳朵要长老茧了!” “可他不是吗?” “是,是。他是……”蒋迟赶紧接到,“帮了太启找女人,今晚改他请!你要不高兴,吃穷太启!” 说起来,这次与蒋逵拉拢关系在算计内,叫我吃惊的是蒋逵身上的另一面。 或许是李佟在与蒋逵见面时总是起主导,蒋逵的野性和疯狂总没表现出来。易湄儿被囚禁后极为强硬,不仅我对她言语不进,就连本该奉承讨好是为救命稻草的蒋逵都遭到她的冷眼相对,而蒋逵的强硬也是疯狂的。 毫不怜惜的霸王硬上弓,强灌春药,短短两天三次蒋逵就在易湄儿身上留下无数痕迹。想当初他既然敢暗给自己的哥哥吃“七连环”,他的野心和疯狂就是成正比的,我之前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牢骚归牢骚,三人商议半晚,决定先拖下来,实在不行就找个替死鬼,之前廖喜就用这个办法脱了案,只要三人联手把表面工作做好,赵鉴也没法子,此时我们正好借来一用。 次日,嘉靖独自在书房召见我。一本奏折摊开放在我面前,我恭敬的等候嘉靖的示意。大臣上的奏章除皇帝外历来只有内阁和掌印太监可观阅,受到嘉靖如此礼遇我一时不知是福是祸。 少年的脸难得的露出温和的笑,我心里一轻,忙低头捧起奏章。 一阅之下我如遭电击,木讷当场,奏章竟是赵鉴呈给嘉靖诉宾仪李佟至松江玩忽职守,不能尽忠职守之言,我放下奏折,慌忙告罪:“臣一心尽忠,绝无二意。皇上交代臣之事,臣梦寐不能忘其细微。” 李佟乃是虚构人物,派去松江本为托词,何来不恪守尽职之罪,赵鉴此言分明是在揭穿我的身份。 “这么说来是赵鉴冤枉你了?”嘉靖仍是不温不火的笑着。 “皇上明察!”我再行一礼。 嘉靖走上前来拍拍我的肩膀:“朕一心崇道,卿等为朕尽心尽力,朕自当有赏!” “诏锦衣卫副千户、刑部浙江清吏司员外郎王动为国尽忠,特进锦衣卫千户,妾沈氏、魏氏安人,金五斤,绢三十匹,胭脂水粉各五盒。” 【第二十七集·第一章】 惊慌很快化成平定,惊慌是一时的自然反应,我练就十几年处惊不变的功夫和清醒的头脑给我的是惊慌之后的忧虑。 “赵鉴不除,我以后怕再难立身!”我对师兄方献夫沉声道,升迁自是迎来一干人等上门道贺,桂萼事忙不及到访,沈希仪在正月为了维持治安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来不了,在与众人应付之后,我只能再和师兄商量对策。 方师兄站在书桌边轻轻叩击桌面,片刻才道:“赵鉴对今上死忠,大礼一事不得皇上之心却注定他的仕途到了头,但却非现在这一时半会儿。” 我何尝不知嘉靖需要老臣来安定朝廷人心,但是以至此,我退无可退:“如今他与我势同水火,我不能在坐等机会了,晚一时我便更落下乘!” 听我说的坚决,方师兄道:“别情你不要着急,莫不是你在江湖的事儿上和赵鉴又起了冲突?” 就算方师兄无此一问,我一会儿也要把抓捕易湄儿之事向他说出,现在我即说了前因后果,把个中好处弊端仔细分析了一遍。方师兄听后在胸前蜷起双手,复又放下,如此几次后一拍书桌,道:“官场之事我道能拖一时是一时,自有今上明鉴是非,而江湖之事我不太懂,想必背后大树一倒,他们顶多也是撑个一时半会儿。身处机杼日久,竟舍了当年和子实奏议之志气,想来那不过一年作为,如今步步逡巡,反而别情你年轻些,做事方显利落。” “如果没有厉害关系我也不至于着急……” “现已无妨!继统旧臣日薄西山,倒台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对我和子实等也早已恨之入骨,争斗不是一时两时,而结交新贵也是别情你的必修课,即能一举两得,我事前知晓也只会支持你!” 不管师兄是鼓励我,还是真的赞同我的作为,现在我都只能动员一切可能的资源除掉眼下大患,“那……” “皇上那里还得我和子实都下点功夫,你倒不便在皇上面前多说。”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我舒舒服服躺在浴桶里,一瓢瓢滚烫的热水由魏柔从我头上淋下,坐在怀里的希钰十指扣动,一身迎礼送笑的肌肉真正松懈开来。 翌日早饭刚过,希钰要去探望哥哥,我便叫魏柔陪着她,顺便在京城逛一逛散心,自己却来到软禁易湄儿的密室外。 禁制武功只是天魔搜魂大法最外层的手法,我那天打入她体内的几道内力会令她浑身瘫软无力,如果外部给予恰到妙处的引导,这些内力又能在她经脉里有如刮骨一样游走,即便这样的手法也只能算是天魔搜魂大法的一般功法,天魔搜魂大法真正的精髓不在对人的肉体折磨,而是通过各种诱因情形造成心理震慑,摧毁人的意志力,攻破人的心防才是它的厉害之处。这就和刑名上突破犯人心理的目的一样,手段和强度却比刑名上的老手都要多出好几倍。 换言之,禁功、鞭打、拷问乃至凌辱都是为了配合打击心灵打击意志力的手段。这样,往往意志力越坚强的人遭受的罪就越多,至少在老师给我的那本册子上,还没有写到有失败这一种情况。 几天下来,蒋逵几回光顾在易湄儿身上的痕迹令那个本来应该浓妆艳抹一身贵气的少妇只剩下了颓废和可怜,当然,可怜和颓废都是表面,我知道易湄儿的内心远没有像她的外表那样在哀泣。 “真是枉费苦心啊,容老板。原本我和世子都以为寒酸的明月楼不配做您的栖息之所,每日迎来送往的赔笑日子也实在是可惜了您楚楚动人的容姿,所以我和世子大人辛辛苦苦花了大价钱修了这座房子金屋藏娇。不想,容姑娘不领情,偏偏不肯做叫人疼爱的美人儿。”天魔吟被轻柔的嗓音发挥到极致,易湄儿原本就迷糊的双目都迎上了我柔和的目光。我仔细计算着时机,易湄儿的内力被封住,对天魔吟的抵抗力下降,但天魔吟不是完全依修为判定成效,在对手心性十分坚定的情况下,修为往往显得不那么重要。 “容姑娘不承我的情,难道也不承世子的情,世子大人可一直渴望着容姑娘你啊。”我尽量把声音放的温柔,看似随意的步子、甚至每一投手投足都由天魔销魂舞牵引着,再和天魔吟组合在一起。 热热的鼻息打在易湄儿迷离的脸上,我的身子也贴在易湄儿不足一拳的位置,近在咫尺的眼睛泛起预料中的泪光。她身上汗水和着少妇的体香重重扑在我脸上,而的相信,男子身上才有的气息就趁着现在扑到了她心里扎下根。 我的心里突然升起说不出的厌恶,极力压制下我也思忖着差不多了,就是此时。我的双目爆出两道精光,由内到外,一掠而过,直接射入了易湄儿闪动的泪眼。接着我阴沉的笑声响起,看到易湄儿猝然惊退,瘫倒在床瞬间的失魂,我就看见几天前还坚定无比的心在我的笑声里害怕的退了一步。 “你的确有很多花招,来吧,你都使出来,我还害怕什么?”易湄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发颤,“早知道有一天你会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我哈哈一笑,“老实说,你东家的实力可真不容小视,逼得我不得不先抓了你。”话如此,其中的语气却尽是嘲笑,就像在看着笼中老鼠。 我抓住易湄儿的衣襟,双手一用力,撕开了她所有的上衣,整个手掌抓住白花花的肉笑道:“你这里有我迫切想知道的秘密呀!” 自从住进这地下密室后我所见到的易湄儿第一次有了真实的表情,十分细小的一丝恼怒从眼角流露出来,瞬间又回复任杀任剐的态度。 第一目标已完成。我托着易湄儿半裸的身体在密室里走一圈,“华服锦衣,玲珑美食,玉剔环钗,白玉为床,紫金梳台,易帮主愿意底下高贵的头,不就是为了眼前这些东西,不就是为了一个无忧的下半生,何必一条路走到黑呢!” “哼!王动,别把我当成那小丫头,你不觉的这样的话在侮辱我和你自己么?”易湄儿显然意识到自己先前吃了亏,此时想扳回一局。 就怕你连这个心都没了。我心中暗喜,笑容更甚:“侮辱了我没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您是肯定要受侮辱的。”将易湄儿使劲儿向床上抛去,离手时一带她已经被撕烂的上衣领口,“撕拉”一声,易湄儿右边身体赤裸,她却毫不顾忌,反而忍痛坐起身子,讥笑道:“你们男人不就这么几招,你这个淫贼到底多厉害?是不是像蒋逵一样?” 我不再答言,把易湄儿的小衣亵裤的露在外面的右边都撕得丝丝缕缕,腻白的胸脯从破烂的小衣里伸出一颗拇指大的乳首,丰满的大腿白生生一直到根部露出几卷黑色,蒋逵在她身上发泄的伤口痕迹在半遮半掩的衣缕下竟有了一股野性的召唤,我压住她的下身,把她的上身和右手都摁在墙上,左手顺便掐了一阵易湄儿的乳肉,身着半衣的易湄儿笑得却更加欢畅了。 “还能有什么侮辱呢?这些男人能给女子什么样耻辱,不就是这样么?”易湄儿笑得有些空洞,有这样不像在笑的笑声对于她来说总比不笑要好,因为她很快就发现,这一次,并不像她之前那样空洞。 一文字的锋利毋庸置疑,所以易湄儿的痛感应该很快就消散,殷红的鲜血从她右手手腕凌空淌下,直洒在她刚刚沉寂的笑容上,从她的额头流满了她略微苍白的脸。睫毛滑落下的不是女儿家的泪珠,而是一颗颗连续不断涌下的血珠,挺直的鼻梁,再到鼻翼,我一手抓住她的头发拉动她的脸,带着她体温的鲜血甚至流进了她的鼻孔,漫过同样殷红的唇,渗进轻咬的牙缝。易湄儿停下她放肆的笑,眼睛已极快的速度迸射出极短的凶恶后也失去了活力,空空的任由我拉着她,任由自己的鲜血流满面部。 “美女的味道又香又甜,不知道美女的血是不是一样又香又甜呢?”天魔吟和天魔销魂舞又开始发动,我牵动易湄儿的右腕在她极有诱惑力的胴体上游走。原先白晃晃的肉涂上了殷红,美女可爱的肚脐变成一汪小血坑,就连私处透出的丝丝黑光都成了红光,连大腿大部分,那一半上好丝缎织成的衣裳,我都要点缀上着带着体温的血花。 “可惜我没有食人血的嗜好,不然定要鉴品一下。”我拍拍易湄儿满是鲜血的脸,微笑道,我的声音和我的动作配合准确的韵律,把手上沾着的血蹭进易湄儿嘴里,蹭在她舌尖,“那容姑娘自己觉得如何?”我收回加在她右手上加速气血流动的内劲,扯着她的右腕在破碎的衣裳上胡乱擦几回,撕下一截衣裳给她扎紧了创口,又扯着扎好的右手在她自己身上滑动,两团高高的软肉,平坦的腹部,渐渐干滞的小血坑,还算肥美的私处,道道血水的大腿,把她的右手沾满了血,把包伤口的衣料也染成血的颜色,这才一边把她的创口凑到她脸前一边笑道:“容姑娘现在还有没有陪客的心情,小爷我等了很久了。” “你!”易湄儿喊出一个字就止住话音,血气涨红了她脸,十指紧扣床单,刚刚出口的话音转成呻吟,片刻间几道汗水就连同血水落在床上,这正是我在用天魔吟吐出最后一个字,接着引动天魔搜魂大法留在她体内的内力带来的痛楚。 易湄儿来不及再恨恨看我一眼就陷入透骨疼痛中。痉挛的她用力摇动一身迷人的雪白,寸寸缕缕的半边衣服,动人心魄的一身溅红,凌乱的头发和痛苦的眼神,还有喉咙里不住传出的压抑的呻吟,这和我与蒋逵精心布置的密室格格不入——不管是在我眼中,还是在易湄儿眼里。 “等会儿给你送几桶水,自己收拾停当。” 出了书房,在后院转几圈,得了半天闲,思忖着不如去得意居和六娘合计下,也好看看宁馨儿。 趁四下无人闪进得意居,一问宁馨儿正在睡午觉,吩咐不要惊动了她,蹑手蹑脚到了六娘窗外,正准备出声和六娘开个玩笑,六娘的声音就传出来:“上好的铁观音,正巧动儿你来了!” 我哈哈一笑。开门进去:“干娘怎知是我?”六娘的六识一定在我之上,知道门外有人,知人是我并不是难事,我其实是顺口一问。 六娘也不多想,一边安置茶具一边言:“母子连心嘛,我自然知道是动儿。”递给我一个鸭绒靠垫叫我靠在暖炉旁,我便简单说了我这几天的想法。 六娘听我说完,把一壶滚水沏上,笑问道:“动儿心急了?有什么收获?” 我亦笑答:“抓捕易湄儿对我有两个大好处,短期我以为练家失去联络人后,赵鉴针对我的力度会减小,现在看来想差了:从易湄儿身上一时又得不到练家的机密。这两大好处现都不见踪影。” 六娘把端一杯刚沏好的茶给我,道:“易湄儿没有了不是还有柴公吗。有可能是他和赵鉴勾结在才弄的赵鉴逼得更紧。” “嗯!十有八九。”我答道,“易湄儿不比之前的两个小卒,她本身极有可能掌握练家大量的内幕和资源分布情况,在她失踪后练家一定会尽全力侦查事情的真相。或者说不用经过多繁杂的步骤,他们直接断定是我抓了她,反正易湄儿失踪就要他们的部分部署有了泄露的可能性。” “所以你担心练家会提前发动某些暗招?”六娘问道,“还担心练家做出调整使易湄儿这的情报发生差错?” 我点头道:“赵鉴就是明证,它在湖州长时间潜伏,丁聪对他的支持看来可以下定论。它若不动,我就只能等最后它准备好一切开打,现在能破坏它的计划,却给自己带来了更大危机。” 六娘呵呵一乐,拍拍我肩膀:“要套狼,自然得面对它的利爪。哪能有利的你都占了去。我前天就送信给苏州,请鲁卫他们格外注意,竹园也加紧了护卫,得意居有我,你大可不必担心。” 我知道六娘这是在给我壮胆,从她对白秀事无巨细的叮嘱就可以看出,其实她比我还要担心。以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干娘在指引我行走官场江湖,现在当我渐渐的渴望她的另一种,那个更真实的女人就一点点展现在我眼前,从而我也一点一点看到以前看不到的藏在心里的东西。 何须多言?我默默一笑算是接受六娘这句宽心的话,六娘又给我讲起宁馨儿的种种形状,宁馨儿这个高贵的公主如今把六娘当的比亲生母亲还亲,有了气不顺的地方就找六娘素困,常常却是莫名其妙一点小事就能挑起她的烦恼,谁叫她是小丫头呢。六娘把一件件小事娓娓道来,听得我直乐,六娘也是抿嘴强忍笑意继续讲下去。 “好啊,干娘笑我!”宁馨儿的声音不期然出现,“三哥也还跟着笑!”明明自己一张俏脸都脸笑开了花,却还不依的伸手掐我的脸。 “我看小红的衣服有点旧了,心念着过年我们都穿新衣,就叫她去换身新衣再来服侍我,哪知那帮丫头看我的眼神却都奇怪的很。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正好听到六娘说这一段,宁馨儿进门就坐在我身上反驳:“三哥,你说是不是!”我低头贴着她的肚皮笑答:“我得先问下我家宝宝。”宁馨儿高兴的抱起我的头,却仍不肯放过我,不依不饶的追问。 为了避免惹人耳目,再有一直抽不开身的缘故,我白日里很少到得意居来,是故宁馨儿显得格外高兴。午觉也给她养足了精神,她时而在我怀里成了撒娇讨笑的妻子,时而有趴在六娘身上变成温顺听话的女儿,总是不肯安分的坐在一处,一张小嘴几乎就不曾停止发出笑声,一直等我们把一壶水喝完她仍在兴头。 “小红,你吩咐厨房做点上好的酒菜,端过来自己去玩罢,我不用你服侍了。”我道天色还早,宁馨儿手一甩:“人家饿了嘛。三哥,你不饿吗?” 等着几样小菜上桌,宁馨儿挺着大肚子站起来给给我和六娘斟满酒,又给自己倒上一小杯,“三哥,你官升一级,要平常我一定去隐庐恭贺你。现在我就在这陪你喝一杯,还有干娘,也要一起喝!” 说着不等我们,玉颈仰起,酒杯便见了底。我个六娘莞尔一笑,同她喝了这杯。宁馨儿又道:“今个白天里三哥来看我,我好高兴,应该陪我喝一杯。” 我连忙拦住宁馨儿的手:“这不行!以后相公天天来看你,难不成你天天都要庆贺一番?”心里不由得为宁馨儿这几句话惭愧,话音更急。 宁馨儿的手被我握住,微微一停,满是笑的脸上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另一只软绵绵的小手覆在我手背上到:“哦,三哥我不小心说错话了。我是说我有孕在身,我喝一杯,三哥和干娘怎么也才一杯,所以,这一杯我先不喝了,你们应该再陪一杯。”不等话说完,她就把手里的酒杯塞到我手上,又拿起酒壶给六娘斟酒,笑眯眯的望向我和六娘。 我和六娘被她的话逗得笑起来,“这也是个道理!”宁馨儿见自己的话得到了认同,更是高兴,便要劝着我们多喝,还要来猜几回拳。 要是在平时这样的气氛下,三人笑闹一席倒是一乐,但现在宁馨儿有孕,我和六娘就不许她多闹。她便撅起小嘴闪动明眸思索起来,突然对着门口兴高采烈的叫起来:“魏姐姐,你来啦,我正想着你呢!” 我回身一看,还真是魏柔披着斗笠进来。 【第二十六集·第二章】 宁馨儿不顾自己不方便,抢先迎上去拉过魏柔笑道:“这可好,正在想着魏姐姐能来就好了,魏姐姐就真的就过来了,快来和我们喝一杯。” 原来沈希仪的确是一大堆事在身,希钰和魏柔就早早的吃了沈希仪的招待午饭,回到隐庐见我还没回来,她就想先来看下六娘和宁馨儿,却没想到我也正在这里。 见她一身打扮,向外一看,才发现就刚刚一会儿就纷纷扬扬的飘雪起来。魏柔坐好,冲我和六娘道:“雪好像要越来越大了,奴偷偷躲进来,一路上没叫人发现。” 我和六娘点点头,如果魏柔要隐藏行踪,凭得意居这几个人手想发现她的确是不能,不想一向对魏柔的武功不怎么在意的宁馨儿此时却羡慕起来:“原来这样好啊!我看那韩真和杜四方功夫都不差呀!我要是像魏姐姐一样就好了,以前晚上偷偷跑出去玩差不多都给守卫发现。”略微一顿,宁馨儿沮丧道:“现在也不行了,这样怎么还使得出轻功。怀了孩子就不好玩了。” 一时高兴,一时羡慕,一时又惆怅起来,果然入六娘所说,怀了孕的少女心情如六月之雨,毫无征兆便来。魏柔跑到宁馨儿身前,细细抚摸她隆起的小腹,这回是真的羡慕:“不知是男是女,奴,也好想给相公生一个。”妙目从宁馨儿肚子上移到我身上,更是情意昭昭。 宁馨儿听到魏柔这句话,就抛开了那一丁点儿惆怅,笑道:“魏姐姐不害臊,嘻嘻。”她为人妇几月,毕竟多学了点闺房之事,知道那也是羞人的话。 魏柔不肯在宁馨儿面前害臊,她们姐妹同床共侍多次,魏柔自不像在他人面前那样脸嫩。宁馨儿也知晓这一点,听我骂道:“同是姐妹,干娘又不是外人,哪有什么臊不臊的。”她便不依,硬要魏柔自罚一杯才罢了。又问道:“三哥官迁千户,我也得了消息,可我这样怎好去给三哥道贺。魏姐姐,昨个儿是不是挺热闹的?” 六娘好笑道:“这都是做孩子的娘亲了,还惦记着要赶热闹?”宁馨儿不顾六娘的笑言,等着魏柔将隐庐的情形。魏柔便答道:“小小庭室几乎站满来客,相公支着人往鸿宾楼引,送走一拨又来一拨,好容易到了晌午没人再来,相公又赶到席里一桌一桌陪,差不多快赶上奴成亲的样子了。一直到上灯才送走了那些商贾士林、大小官吏的。” “那好像比上几次皇帝赏赐时要多多了……”魏柔给一心想听热闹贺喜的宁馨儿讲起升千户迎来的贺客,不由的比对了之前类似情节。 “那当然!”看到皇帝对自己相公青眼有加,宁馨儿自是兴奋,“李佟以前只是无名小卒,宜宾也不见得比锦衣卫实在,那王动也是名不见经传,百户、副千户哪敢和千户相比,现在还有什么交好中枢,总之这些事儿以前听哥哥和爹谈起来我就嫌烦,现在看相公做起来又欢喜的很!” 我却又勾起忧虑来,我谨从师兄之言在京城一直低调行事,但和蒋迟桂萼方献夫的关系不胫而走,再有各种小道消息,各种猜测纷纷而来,再经前次大婚,这次升迁来贺的人身份虽不及前次,但三教九流的加起来却超出了之前预想。 果见魏柔目光也是一紧,道:“敷衍趋势天下人尽是,相公在……” “追名逐利是凡人本性,要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打断魏柔的话,“他们爱慕权势贪图荣华,难道你相公会和他们一样!” “就是!”宁馨儿大声附和,看她的劲头丝毫不想怀胎五月的少妇,“妻妾才是三哥的最爱,哈哈!谁叫他是大淫贼呢?” 宁馨儿终归是有孕在身,刚刚挺着肚子在我和六娘怀里钻来钻去耗费了体力,此时便仰在背垫上不再乱走。六娘一边顾着照顾宁馨儿,一边问起我车行的事儿。 魏柔有了刚才一番心事,难免有些意兴阑珊,我估摸着宁馨儿乏了,正扶她休息,却听宁馨儿起身笑道:“魏姐姐和相公成亲,这一杯我要敬你们!” 魏柔道:“十几天的事儿,你早贺过喜了,现在怎么的又来敬酒?”六娘和我也觉奇怪,一齐附和魏柔。 宁馨儿急忙把桌上的酒杯端起往我们手上塞:“这不行,好像我还没喝过喜酒。这次得补上。嗯……三哥和魏姐姐得再喝个交杯酒才算。快……” 宁馨儿适才不过喝了三杯酒,料想她应该没有醉,却趁着兴致一个劲儿的笑,六娘也起了玩笑的心,道:“这也有趣!你俩就随了宁馨儿的话。” 半个正月我两个身份忙里忙外,得了闲也不得到得意居会同魏柔宁馨儿聚一回,每一次来得意居魏柔都体贴地和六娘一起,弄的两姐妹生分了似的。宁馨儿初一见原来平庸普通的陆昕变成了谪仙般的魏柔就进入了矛盾的心态,可到底魏柔还是和她走的最近的姐妹,两人之前床上的默契使得她亲近魏柔,今日她兴头上的无意一闹,恰好把往日里的多心做了笑资。 宁馨儿和六娘又正是亲昵的时候……有此一想,我爽快笑道:“那今个儿就给你补上,但你可不许多饮。” “嗯!快!”宁馨儿见我答应,满心欢喜,“咦,魏姐姐怎么脸红?”说罢大笑起来。 我拿住魏柔的小手端起酒杯,凝视她闪亮星眸:“既已成亲,阿柔何必难为情?”魏柔闻言,对上我双目,道:“已经成亲,相公说的是。”玉臂曲折,已将我手肘圈在自己臂弯里。 宁馨儿乐呵呵止住笑声,六娘颌唇抿笑,我与魏柔相视无言,交臂轻轻碰杯,成亲当日之景恍若浮现在我俩眼前,酒尽人欢,珠玉喜结。 “好!”宁馨儿和六娘的道喜劲儿像是我和魏柔现在才结亲一样,我一笑,道:“宁馨儿你先不急喝这一杯你魏姐姐的喜酒,既是交杯酒,夫妻都有份,你也当和你魏姐姐一样。” “不错!”魏柔喜道,“正当如此!”我话锋一转,“相公我既想齐人之福,此酒就当夫妻三人共饮!” 宁馨儿一撇嘴:“那我有多少姐妹,那难道都能一起与相公交臂同饮?”脚下却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开了,朝我和魏柔间靠过来。 魏柔低头思略一下,当真不怕羞起来,大胆道:“奴随相公意。”宁馨儿便笑道:“那也是。三哥你能把我们姐姐妹妹骗到怀里,三哥就要想出个法子来!” 我端起酒伸长右臂,两女互相打趣着靠拢来,待把胳膊玩过我的臂弯却郑重其事起来,即使火炉里红彤彤跳跃的蓝焰也比不过此刻三人目光交接处的暖意,“真美啊!”我在心里默默念道,而我,也听到了同样的心声。 酒尽刹那,缓过神的目光正好瞥见六娘,似有意,似无意,我觉得六娘好像成了四人里最没落的人,而待我定睛在寻,六娘温暖的容表中似乎又没有一毫的没落。 “你和魏姐姐都会翻墙出去的,我就不送了。今儿吃了点酒,我也就早点睡了。”因为高兴,宁馨儿说话也似乎格外干脆,却在一会儿又叨念开,“三哥明天还能不能来?那后天……唉,也不知皇帝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叫李佟办完事回京?……” 华灯初上,雪真的越来越大,这刻鹅毛般的大雪纷扬而下,我和魏柔披了斗笠围着口袋胡同转几圈,离元宵节还有三夜,大街小巷人来人往,我和魏柔趁着人多不打眼,拦下马车往隐庐驶去。 远远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隐庐庭口,我一眼认出是蒋府的车,刚刚一下车,就听宝环来报。说小侯爷到访,等了约有盏茶功夫。我连忙快步向正厅走进,却见宝环傻站在门口并未跟来,我心里一动,问道:“还有其他客人吗?” 宝环红了脸,答话道:“还有一位公子,说是老爷的故人,大约来了有半个时辰。”生客到访?我奇道,这十几天京城大大小小的人物该来的都来过,莫不是江南来人?见到小丫鬟脸红的模样,我心中一喜,该不会是大舅哥千里迢迢催我回家成亲吧,我还正有事要找他。 进屋蒋迟的肥脸就迎上来:“跑哪去了,可叫我好等!”我推推他肥胖的身子,不客气道:“不就和了一盏茶么,大呼小叫的。”这时,越过蒋迟宽大的身躯,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进入我眼帘。 同样秀美潇洒,却是我此时最不想见到也是我最不应该见到的,来人正是处处都能遇到的冤家李思。 只见他满脸笑容,身姿如神站起迎过来:“王兄别来无恙?”不称我王大人,这一声王兄倒是久违的称呼,也足以表现李思与俗人不同。 “不知李兄来访,罪过罪过。”我不动声色,用同样的热情答谢他。 身后的魏柔给蒋迟行个万福,李思一错身也和她打了照面:“魏师妹,想不到短短一月不到,你竟嫁做人妇。”虽说话语里透着惊奇,可李思的眼里没有丝毫吃惊的意味,而他也不客气,接着叹道,“真是可惜啊,可惜可惜啊!” 我和蒋迟同时撇了下嘴,魏柔依礼福一福,侧目道:“贱妾既已跟了我家相公,李公子也该改口。”说完便闪过身和希钰站在一起,希钰微微一笑,拉过魏柔,对蒋迟和李思道:“让侯爷、公子久等,贱妾先行告退。” 我点点头,希钰和魏柔缓缓走入内室,李思才道:“王兄好福气!”我故意现出一丝得意,道:“前日李兄曾言将于正月初六与朗家四小姐大婚,如何此刻又到了京城?” “王兄想必是回京日早有所不知,后老丈人决定于去年腊月二十七招我入赘,倒是没能请到王兄喝喜酒。”李思的话里洋溢着喜气,但见了我刚才故意露出的得色,到底有些笑的不自在。我却暗暗思忖着他的话,那就是婚后马不停蹄的赶向了京城,说不定还是直入隐庐。 嘴上和蒋迟一人说一句恭喜,李思应下,又道:“听说苏瑾也要参加京中花会?可是王兄的意思?” 这是还我一道?李思贪花好色,不得不防,但苏瑾的举动确是让我也觉得不快:“李兄何出此言?当真是轻看我王动,小看我秦楼?我王动断不会让名倾江南的歌仙如此放低身段,参加什么花会?” “王兄多心了!”李思放下茶杯,对我一抱拳,“在下许诺的事何曾食言,慕容有心作难,又怎么难得住我?是以瑾儿怎么会来京城花会?” 苏瑾的事我思量再三,李思这在这时候来参一脚叫我心痛羞怒一齐上涌,气苦道:“李兄的事怎么问起我来了?” 蒋迟小眼一眯,对我笑道:“她还不是秦楼的姑娘嘛,不问你问谁?”问我?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可苏瑾意已决,我能怎样,颇为烦闷的抬眼四顾,却看见魏柔伏在李思身后不远的帷帐后,探出半颗小脑袋投给我一个责怪的眼神,见我望见了,又悄声无息的躲了回去。 “听说瑾儿在京城落脚在王兄府上?”李思没有察觉身后的魏柔,冲我道,“我一定尽快去听月阁办妥了,瑾儿也好安心!” 李思的嚣张气焰令我十分不快,正待答言,蒋迟已先笑道:“近来皇上祭祀天地,供奉宗庙,别情你我在刑部负责,可别有什么闪失。”蒋迟这一笑叫我得了机会,因势道:“现在下了禁武令,严禁江湖人士入京,李兄多加注意,我和小侯爷也不会为难你。” 李思叹道:“小侯爷和王兄的担心不无道理,江湖人都是亡命之徒!”随即又拿出一块腰牌,“有了家室就不一样了,我也干起了王兄的老本行,女婿这碗饭,不好吃呀!”一番为难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有几分豁达,我接过腰牌一看,原来他竟也得了个捕快的职。 “李兄也吃了公差饭?为国尽忠来我等之本分,恭喜恭喜!”把腰牌还给他,李思也不多说,道声叨扰,苏瑾的事他也不再提,说既然我和蒋迟有事相谈,便先告辞。 我和蒋迟送他出了门,见他在路口窜上一架马车飞驰而去,身形气势卓尔不群,路人皆赞,蒋迟也不由得称声“好”,道:“你这个情敌真是和你对了头!” 不想在这上面和他多说,我向院里走去,蒋迟道:“我几句话就在这说完,我也就走,近来可没有几多闲工夫。”我道:“是不是去显灵宫?” 蒋迟大笑道:“别情,你还能再猜下去才算对!”再猜下去,我心思稍微一动:“莫非是武定侯的事?” 蒋迟道:“说中了!郭勋已在圣上面前提起过张寅,他说为了避人耳目自己不方便再找你,就让我来求你。” “外面冷,我们不多说了。嘿嘿,他算盘打得挺响,咋哥俩明天见机行事。”蒋迟见我点头,说完这句钻就车厢,又掀开窗帘道,“还能让自己吃亏?” 李思突然到访给我带来很大不安,他一进京就直接来了隐庐,我连消息都来不及收到,这厮也就是为了初次见面摆我一道,但他在京城不离去对我以后的行动干扰极大。 信步踱到西厢房,窗前唯有一层白雪铺盖,风舞轻雪打在窗棂,窗里的人早已悄然无声。我叹息一声,移步缓去。 阁里暖风如旧,褪去外衫,帐里一双玉人用薄衿掩住冰肌玉骨,两张娇颜一上一下恰如春山上并蒂花开。年轻人贪欢,良宵阳光早出消融窗上积雪,我比阳光来的更早,原有满心话儿,开口才知满心话一句也说不得,单单一句“今夜首演不去也罢”! “如何罢了?”刚刚醒来的佳人还未及梳洗,话语也如素颜淡淡,“久居不出,技艺却不曾疏忽,大少费心了。” 究竟又换回了一声“大少”,我的手极慢极慢的向上伸出,却又在瞬间回神,轻声道:“我何曾担心这个,秦楼远在江南,孤身竞会,难免不周全。” “不是暂寄摘星楼了么?”苏瑾站在我对面,淡声答到:“起的匆忙,不是待人之礼,大少见怪。” “何须多礼……”你我又何必如此?我慢慢向门房退去,寻思片刻,幽然道:“李思昨晚来过了。” “李郎吗?”苏瑾一呆,“昨日睡的早,倒没瞧见。”又道,“李郎来了更好。”再要言语我却已退出门外,带上门扉快步离开。 苏瑾来京期间只不过去了摘星楼看了一次,其他时候都在隐庐不出。六娘曾明里暗里和我提过几次,我自己的心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这个女人无论是爱是恨,我都无法完全把她消融在心头。对待与她有关的事上,我一直是听之任之。然而现在我又依稀觉得之前听任其发展是错了。 下床时没有惊动魏柔和希钰,是打算叫两女多睡一会,这时她们却都厨房进进出出的端上早点。我一乐,接过希钰手上碟子道:“你行动不便,阿柔又是个半家子,还不去乖乖的坐下等着吃。” 魏柔不言语,低头把一碗热热的奶茶递给我,希钰微微一笑:“半家子不会学呀,我也该动动身子,温习一下。”我知道居家女人的快乐莫过于每天早上看着自己相公吃下自己做的早餐,再在相公归家时煮上一桌合口的菜等着,江湖多艰,有几个能像我这样悠悠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自己熬上一锅粥? 【第二十七集·第三章】 魏柔问起李思的事,我轻轻摇摇头,见她欲言又止,知道她十有八九是想问苏瑾:“望庐思其人,你这么有心,今天就和希钰去看看摘星楼那搭的台子,希钰也要多走走。” 希钰把几上的碗收拢,道:“昨天见哥哥那里有波斯国来的呢绒,贱妾裁了一块回来准备做方围巾给哥哥,这不才扎好一个边,趁着今儿大晴天,在太阳底下一会儿就做成了。贱妾就不和相公一起去了,等等贱妾也好去看下苏家妹子。” 我一顿,才想到摘星楼再风雅也是风月之地,希钰腿不方便自不愿多去,于是点点头,帮她收拾了碗筷。希钰展颜一笑:“当然也少不得给相公做一方。” 站在摘星楼二楼的回廊上,看见前厅的人来来回回安置座位,二楼的每个雅间都卸去了窗纱,而走廊外垂下的白帐遮住了天顶,魏柔奇道:“帐里是什么?” “想知道?今晚来捧苏瑾的场吧。”我长吁一口气。 魏柔看在眼里,便依偎在我身上:“李思来的这样巧,却肯定不是为了易湄儿,难道他会是真的喜欢苏姐姐?奴总觉得李思不是这样的人呐!” “你怎知他不是?”易湄儿不过被抓几天,消息再快练家也不能昨日就重新派人到了京城,而看李思以前对苏瑾的作为又岂是真的爱苏瑾,但心头之痛难消,说话不免带了很多情绪。 魏柔说李思见一个爱一个,献殷勤没得个尊重,倒是和我以前一模一样。 “和我一样?”我自诩为头等的淫贼,一直都很有觉悟呀,“我记得我从见到娘子那天一直都是彬彬君子,连送上门的机会都推开,就是柳下惠复生,也只能做得我这般。”比起我一番恬不知耻的话,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弹出,“阿柔你以前注意过李思的什么异处?” 记得第一次和魏柔相处就是在花家老宅碰的面,魏柔顺着我的话明白了我所指,道:“那只是怀疑,奴也没有找到什么,相公想必也是吧。” 我点头称是,时过境迁,花家老宅的事早没了踪迹,李思能和朗文同的四小姐成婚,他的背景可想而知,“之前他独来独往,现在有了妻室,再查起来总要容易许多。”就不再和魏柔追寻李思的来历,转而关心起会场的布置。屏风、案几、暖炉、长椅、矮凳、官帽椅……种类各样的物件井然有序的排列,同时也昭示着今晚来客的不同身份…… “其实不用过问陆昕妹子和小凤仙也仍旧操办的有理有条,奴和相公也不能帮上什么忙。相公来这,只是为尽自己的心意罢!” 临去了魏柔的一句话洞穿我心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看穿人情了?上次她说的话都不应该,想着一路上她大部分时间都和六娘一起,我似乎明白些。 什么时候还是亲自去请教六娘,总有要面对的时候。 双修的事我一点不敢大意,蒋迟也跟着紧张,好在两人已配合多时,义父又早有安排。我陪同嘉靖进行的还算顺利。 忙里偷闲的在今天还来显灵宫,足以见嘉靖对双修的重视,也足以表明他的崇道之心。借这个机会,我就说前日和蒋迟一起到郭勋府中做客,见到他一个门客烧炼颇为了得,愿为皇上效命。 “武定侯府里?”我和蒋迟连忙称是。嘉靖道:“昔日朕孝义难申,张、桂和你师兄体恤朕情,几成群戮,幸得武定侯相助,方得朕今日孝义,卿亦当谢。” 复又道:“朕心虔道,非言甚众,然天赐洪福,不敢不敬!所幸卿等之臣明理,知朕之事。” 我和蒋迟闻言一喜,知道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赶紧低腰谢恩。嘉靖在大殿敬了一回香,又现出惋惜之情,我心里一忧,却听嘉靖道:“前日武定侯亦向朕提过,现今却因诸事无暇,卿等既知此人,可代朕招抚。不日卲真人归京,谏官言少朕再亲自召见。” 听嘉靖此意朝臣对他崇道之事的议论颇多,反对之声还不小,看来义父当初的担忧不是没有根据,还好在双修上取得了嘉靖的信任。现在形势正在向有利于我们的这边发展。 “走!大功告成,喝酒去!”蒋迟一拉我,见我没动,“这可办成了一件大好事,哥俩先去自己快活快活,有时间了再去宰郭勋几回。”又拉了几把,见我还是不动,他一瞪眼,猛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怪不得你丫不去,今天是你那小娘子的亮相大典!走,摘星楼!” 传闻烟雨江南的歌仙不仅歌喉有如飘渺的烟雨,身段有如翠柳扶风,在掀开面纱之后更是西子捧心,莹莹纤恣气韵,可抵潇湘之竹:传闻秦淮八艳为妄言,瘦西湖四艳为虚诞,夭夭江波,十里杨州,风月之盛旨说琴歌双绝:传闻琴动歌起,烟雨流散,琴动迎朝日停云,歌起绕落霞爱晚,音落韵不绝,弦凝歌未尽…… “传闻应天解元王动弃歌仙如敝履,其行为可比前辈唐寅。”我苦笑,读书人多事,有才有闲就多了许多话题,原本无相干的事偏会生出故事,本来纵乐声色之地偏要编些风雅。好像发几声感慨腰包里就多了几两银子,你在这骚文店家付了你钱么?没有。那去年大考叫你写了“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吗,也没有?那你还不回去读圣贤书争取后年再考!什么?你是来摘星楼亲睹歌仙风采的,那你还风骚个求呀,还不快进去进去凑个场子,等下没地儿站了。 远离江南,琴歌双绝的名声仍然十分响亮,从江南来的举子,往返去南北的商客,想来寻花问柳之心并无地域差异。做不得入幕之宾,远远见上一见,听上一听,也算不落人后,夸耀之词也就越多,名声就愈响。这也可以算是一种名声的运作机制吧。 蒋迟粗中有细,知道苏瑾和我有段过去,就没叫他那几个兄弟,其实这完全不必要,苏瑾要登台,还要去参加花会,狂蜂浪蝶能少得了。蒋烟这次出谋划策,又给演出提供了不少布置、首饰,却因为宝大祥调货来不了。蒋迟就特意带了姚碧莲和同是江南的韩氏姐妹,说是帮我助阵。 叫了蒋逵,会同在摘星楼的魏柔,我们七人拼成一桌,蒋逵笑了:“大哥和别情到底福气些,到了场子里也用不着这里的姑娘。”蒋迟骂道:“等下你找小凤仙,随便要哪个姑娘都给你免了银子。” “免了。你看今天还这像是个场子吗?”蒋逵四下一指,“我看和文苑那做戏文的差不多。” “京城里举子没事了就喜欢找个地儿做做。”我随意解释到,话虽如此,但摘新楼掀风雅之风,成了举子最愿意光顾的勾栏院却是不争的事实。 “不错,不错!”蒋逵的话既是在回答我的解释,也是在夸赞今天会场的布置:“老是那几样都玩透了,今天演出倒新鲜。”落座和蒋迟一起数起摘星楼的好。 一旁的韩氏姐妹嫁入蒋府不久,虽说在蒋府留给她姊妹说话的地不多,但总算站住了脚,此时听蒋逵一个劲的夸奖摘星楼和苏瑾,妹妹韩裳年龄还小,就不太乐意:“这里是好,我们秦淮也不比这里差,那苏瑾歌唱的再好,比得过我和姐姐对老爷的好?” 她在欢场不久,年龄又幼小,进蒋府的过程也没经过多少磨难,此时起了好胜心,不免禁不住口。 姚碧莲和韩霓都是极善察言观色的人,特别是韩霓,在江南应该就知晓我和苏瑾的故事,故而一拉韩裳,“江南京城你去过几个地方,怎知好与不好?整天就知道缠着姐姐撒娇,也不学点东西。”姚碧莲却端起一盅酒要灌韩裳:“就不知道哪里的酒好,妹妹来试一下?” 我和蒋家兄弟对小女孩的话不以为意,韩裳自己却被姚碧莲灌的直咳嗽,知道性急说错了话,钻到蒋迟怀里软语相求。 蒋迟抱起韩裳躲着不让姚碧莲再灌,却用脚碰碰我,眼睛盯着一楼前厅。其实不用他提醒我也看见,像美女一样,李思这等人物走到哪都是惹人眼球,总能叫你在人堆里不费功夫的发现他。 他步履潇洒,满面春风,一面快速的向进走一面不时的与周围的人抱拳,比起在江南时的独立特行显得更随意近人,丰神如玉的俊俏小生自然也吸引了众多姑娘少妇的目光。 “别情,你还别说,真和你逛妓院的时候有的拼。”蒋迟赞道,一边简单的和蒋逵说了李思的来历。 李思在下面也看到了我们,脚不停歇,直接对我笑道:“昨天刚到,一时紧急顾不上这些礼仪。我和瑾儿相熟,又和王兄是朋友,做个添客如何?”又对蒋家兄弟施礼道,“李某高攀,唐突之处侯爷大人大量。” 蒋迟笑而不语,蒋逵见我和他大哥都没答言,便道:“李公子青年才俊,既和别情有旧,就请坐吧。”挪出一个空位,蒋逵话说的没有多少客气之意,李思也装作浑然不觉,一一向在席七人施礼。 李思和在江南之时完全两样,恭敬有礼之态连我也拣不出毛病,就连昨晚见他时那一点傲气都收敛的很好,我不禁怀疑起他来京的目的。 李思在江南给我的印象就是飞扬跋扈,自负有才而倨傲,这样的人能指挥手下的人办好事,但绝不是统筹一方的人选。但假设李思能收起自己的肆无忌惮,凭他的这等人物和自身才华,想拉拢关系也不是难事。他该不会是特意在京城来寻找强援应付我和蒋迟,甚至是直接结交蒋迟的吧。 不多时,小凤仙出来站在回廊简单说几句后就见天顶周围的灯暗了下来,一时间喧哗皆止,楼下众人和楼上诸客全都屏气望着白幔四垂之处。 “……感谢宝大祥为这次演唱提供珠宝赞助。”说完最后一句,小凤仙向众人欠身一拜。此时摘星楼上下了无声息,走廊的光隐隐投在纱帐上,透过白纱却见帐里空无一物,益发引得人期待臆测。 俄顷,叮咚琴响同时从四角传出,清泉滴响,错落井然,渐渐从滴响汇成流响,疏缓畅然如暖日打在流泉之上,清澈泉水投出粼粼春光。 随着琴音流响,纱帐之内缓缓降下一座七尺方台,一女子跪坐其上,隐约可见其静好,方台降与二楼齐,女子徐徐起身,仿佛应和绰约的身姿,琴音如春风乍起沁暖人心,白纱遂自飘动。 波光荡开,黄莺出谷开启三月阳春,声声清越。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恍若迎春送寒,新光初开,细看满树芳华,摘星楼开业占得“雅”字,承其余势,自苏瑾决定首演摘星楼后,陆昕问过我的意思,就连同蒋烟特别在京城考生聚聚场所和一些书香门第打出隽永脱俗的噱头,文雅也给了吃喝玩乐的富家子弟添了一种乐趣,从成果上看无疑这次宣传策划是成功的。 江湖豪杰多是老粗,幕苏瑾之名也只能听的个“好”字,至多再加上一个“妙”字,然京城没有胸无点墨的人,用蒋逵的话说就是进士一抓一大把,文人又喜欢谈论朝廷国是,吸引这些人来可以加深情报网的深度,蒋迟也是深知这一点。 故而或立或坐,或五十或十五,即便有不懂斯文的纨绔子弟也装作斯文,无一不屏气凝神,静静注视台上女子。 伴着歌喉的是一点一点加亮的灯光,春暖花开,刚刚略显模糊的歌台现在清晰的展现在众人面前,“……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歌罢片刻,赞叹之声鹊起。 他们说的出好字和妙字,还能说出因何而好,因何而妙:能听得歌声本身带出的喜气,还能想起当时其乐融融:能对比今日的压郁,还能从圆润的吐字里找到继续努力下去的理由。 歌声真是奇妙的东西,它能在短短时间里传达如此多的情绪,明明是珠玉圆润的喜气,却忽而捕捉到微妙的怀念,明明刚刚抓住这一点微妙,却又给反复咏叹不知不觉的拂去。人面桃花,仿佛每一个我爱的女人似都环绕在我身边,变成妖娆的新娘。 暗自回神,却见李思又面露一丝得意微笑望着苏瑾,见我注意他,同样对我报之一笑。祝福么,难道真是给你的? 我兀自不快,一杯酒已送到唇边,魏柔轻柔露笑:“苏姐姐没见着奴大婚的热闹,倒记着相公当时的喜气。” 蒋迟一拍脑门,“我说怎么唱这么古怪的曲子,原是给你听的,也不负你给她搭这个台子。”蒋逵只知道我与苏瑾有旧,听他大哥这么说也跟着起哄:“说不定还等着进别情的门。” 一桌人除韩裳尚小外都是善于言辞的人,假装不在意祝了我这一杯酒,李思的眼睛却微微先下沉了一沉,“世子以为错了。” 蒋逵正待询问一二,四角琴声又起,慌不忙停口,满楼赞叹声、吃酒笑声顿时停下,又恢复了刚刚前的安静。 还是四琴同奏,却不似上一曲声声相叠,一层铺一层,而是零落叮咚从四角间隔几息寥寥起响。忽而左忽而右,忽而上忽而下,时高时低却又声声入耳,星星点点但每一次音落都清晰的落在心里。 不枉我每人八百两白花花的银子,也不枉我另拿出三千两建这个台子。琴音甫动,舞台周围所有的灯同时熄灭,台上隐约可见女子轮廓独立。琴音点点,一盏放着毫光的灯从台上缓缓升起,趁着毫光看台上女子仍是隐约,琴音寥落,灯一直升到一人半高,女子淡淡身姿在琴音里更显寂寥。 纱里女子在灰暗的毫光下似梦幻里的虚影,飘忽游离的琴声里,白纱中的琼影都变得飘渺。而飘渺的琼影向前迈了一小步,正是这一小步,叫人知晓她的真实。 “秋水怨,蛾眉轻皱,相思无尽处,薄纱沾露,月上柳梢头,去年人何觅。” 轻纱缭绕,歌喉遽发。佳人身影依依起舞,似胜无人处,极轻及缓地摆开纤纤衣袖,极轻极缓的,恍如一轮孤月遥遥与人相望,不见月动,月却已独挂中天。 “曾记他,当日花尽残,与我共惜伤,将花葬,言道明年还来,香冢犹在,月下伴我泣。 叶黄叶落最匆匆,又是花尽日,脉脉盼兮,吟望久,花径处,骤见梦中人,心欲醉,奔迎泪沾袖。——“ 琴音每每落在声断之处,幽声每每启于琴绝之时,伴月将影,情思脉脉,不见人动,只见影动。动人心处百转千折,拂手顾盼间凄凄低语,舞影零落,不见人醉,但知影碎。 “——人惊诧,笑道仿识卿。 悲泣血,年年相思,换得一句,难得有缘,共赏清平月。“ 那一盏如豆微光渐渐湮灭,依幽依幽,琴寂舞止,然歌犹未绝。余音萦绕处见风轻云淡,朗月依旧,惟不晓遥遥佳人:如梦似幻间知清泪暗弹,竟恻恻然,只恨何有此一景。 久久没有叫好声,人早已知觉。歌绝好,却不忍为此情叫好。 我一直在提醒自己这只是一场作秀,那盈盈毫光是一颗价值数万的夜明珠,那人醉影碎只是轻纱飘动配合光线的效果,那娓娓泣诉只是为了勾起客人的惜玉之心,但一股不可遏制的痛惜由心而发,迅速冲上脑门,几不可自制。 舞台乍然一亮,轻纱同时落下,台上的苏瑾亭亭孑立,刚刚歌罢发散的目光猛地一聚,一双明眸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就这么一聚,直叫满堂客人都觉得她星子一样眸子的闪动之处在自己这儿,而正坐对面的我更是如同被一锤子打在心窝上,猝不及防中竟下意识的低目避过。 情若连环,恨如流水,甚时是休! 【第二十七集·第四章】 不是柔情似水,也不是讨求怜爱,那给我的感觉,只是被注视着,虚无的光照在身上,在那道光里空空的。但正是这一种空洞,叫我芒刺在背。 通常想上得台面的人都要练就这一手眼望满堂的功夫,当然拙笨者可能一辈子也学不会。一般这只是一种登台的技巧,苏瑾也把这种技巧用的妙到极致,仿佛那不是技巧,那真的是她在用目光肯定你的存在,而我,在另一种注视下失却了对她的从容。 掌声喝彩声此起彼伏,读书人叫起好来满口文章,拍手也拍的斯文,这里就不似往日在秦楼的演唱后的肆意,只有偶尔某些个轻浮点的狂客吹几声口哨喝彩。 一袭白裳,宛如娇艳的牡丹,苏瑾静静伫立在台上,不只是妙到极点的歌声,俏丽的外表更能使来摘星楼的人着迷。我知道之后她将要把目光调的柔和,接着在柔和的伴奏下唱一个欢快的曲子。接着还要着为后天的花会造势…… “会有这样的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就听重重的拍桌声,随后几个压低了的劝说声,隔壁又渐渐安静下来。 此时气氛正浓,一席人都在看蒋迟逗着韩裳,没有在嘈杂的笑声里注意隔壁的动静,魏柔却在我手上一捏,我知她也听见了,冲她点点头,再看李思,似乎也微微斜眼。 是张寅这厮?他不过一个攀权附贵的粗人,摘星楼一见后我便和蒋迟注意起了他,虽说现短时间内不能知根知底,他在京城的动作都在线人眼里,无非整日整日的流连风月。 以他的嘴脸不来摘星楼那才奇怪,但他那句话却叫我心头一凛,还真想做个入幕之宾,我倒要看看,谁还能走得进苏瑾的闺阁? 我患得患失,在那之前我是风流阵仗里无往不利的大少,多少姑娘在一夜之后被我弃如敝履,直到苏瑾——在看到她冷漠的表情之后我开始心痛,我男人的尊严却叫我不能心痛。“我是一个淫贼!”这句话是我多么好的逃避。 当我看到李思只把苏瑾当成自我炫耀的成就,我心里的一丝快意其实是对自己的嘲笑。人是自私的,譬如我可以在竹园的欢乐中选择忘却苏瑾,把那个清丽身影赶出自己的心,看她在红尘里沉浮。 但不爱和忘记毕竟是两回事儿。 “这些,不都是因为相公没有放弃奴吗?”我举起酒杯,目光从魏柔脸上扫过,她也端起酒,冲我浅浅一笑,虽不像韩家姐妹那么肆意多情,却是别有一番女人的妩媚。这和一年前淡淡如水的魏柔哪有相似? 那台上的人遥遥相望,这和两年前暖成满室春色的温柔又何曾一样?谁又能料到情人成了陌路,时光改变了很多事,但谁又能说那仅仅是人力所不能到达的改变? 所以既然苏瑾来了京城,不论她要做什么,我都不能再像在秦楼里那样做一付漠不关心的姿态,正是我的那些姿态,才是解元弃良人谣言起来的根源吧。 两曲唱罢,苏瑾在台上福了一福就接过一把香木圆凳坐下。那来回穿梭的六个小姑娘或着绿衣或着红衣,衣上绣着象征红花绿叶的花案,三绿三红六人相间在苏瑾身边散开,坐在台木上向观众致意,之后就不再动作。给苏瑾上茶的小童只有八九岁光景,却是套一身雪白的长丝绒呢子,顶上两只白呢绒做成的长耳朵折下来几乎盖住了她的脸,把茶递到苏瑾手里也不离开,躬身轻蹦轻跳的围着苏瑾转一圈,就蹲在台上靠到苏瑾身边。身子一缩,毛茸茸的一团加上头顶的长耳朵,活像一只可爱的雪兔。 苏瑾轻呷一口茶,对靠在她身上的小童也甚是喜欢,时不时的轻抚小童身上的白绒。摘星楼的客人有的自顾自喝酒说笑,六成以上的客人却依旧时刻关注着苏瑾,此刻六个秀丽的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坐卧在台上,白绒绒的小童随着亲昵的蹭着苏瑾的手臂,苏瑾嘴角渐渐勾起笑意,闪动如星的眸子也泛开明亮的笑意。一时间,仿佛春光融融,几乎还在注意苏瑾的人都露出一丝暖色。 苏瑾的喜怒哀乐嗔在四年的时间里我那一种没见过,情人依依脉脉,笑怒皆有情,再见到这熟悉的神态也不由得出了一回神,转念却又暗自惊疑。莫不是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各种表情在她们脸上转换不需要理由?苏瑾这样的神态以前可只属于我啊!就算在爱晚楼她也算做得清高,歌仙是形容她歌声绝妙,而不是赞美她娇憨无铸。事实上只要出得起门票钱就能听得到苏瑾的歌声,但要见上一面却不单单是钱的问题。就算之后的苏瑾堕落了,在这样的几乎是完全公开的场合展现女人风味的行为也是头一遭。 人常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但我从来都不愿意承认苏瑾是那样的女人。欢场迎合,一夜而散,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勾栏院里发生,名妓绝色想必也都有这样的觉悟,她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在迎来送往的过程中早点遇见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我自认为我有让女人托付终生的资本,身边妻妾数人,宝亭无瑕,萧潇玲珑以及雨儿,还有魏柔,哪一个不是为众人追捧的天之骄女,人得其一就是其幸运,她们肯将心全部系在我身上,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可为什么,苏瑾她不想找个终生的依托么? 我的心里打翻了五味瓶,面上却一点没露出,听李思向蒋家兄弟说着他大婚当日,蒋迟有一句说一句,既没有亲近的意思,也不显得失了礼,显然是等着观望我和李思间关系的发展,蒋逵在李思说准备娶苏瑾作妾后也明白了其中的微妙,便跟着蒋迟一起打哈哈。倒是姚碧莲和韩霓两人见过的事多,说话敬酒间了无痕迹的转移着话题。 话说到这里我也不便再装作不在乎:“苏瑾的事怕是不能如李兄的愿,待她从京城回江南还说不定什么时候呢!”又道:“李兄倒是心急,连成婚定好的日期都提前,我连贺礼也没来得及送一份!” 李思笑道:“谁知道你跑来京城了,我只当江湖人一年辛苦,年底了总要歇个把月,趁着大伙儿都没事把婚成了,免得开了春不好请人。喜帖送到苏州才知你不在,还是到了秦楼寻瑾儿时才猜到秦楼少东家到京城压阵来了。” 我心里一动,问道:“李兄乃同盟会长老,齐盟主定是率领同盟会的朋友给李兄送上了大礼吧!” 李思摇摇头,情绪稍稍低落了下:“看来别情你离开江南走的太急,潇湘馆里齐盟主和唐门家主交手受了伤,唐门的武功的确尤其独到之处,两人表面上是平分秋色,实际齐盟主吃了暗亏,伤势吃吃不得好转,过了不到半月就闭关疗伤,直到我走的时候都还没出关。” 李思想了想,接着道:“其实我在那一站中也受了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时唐天威就给治好了大半。可齐盟主受伤的时候唐天威的脑袋已经被他弟弟生生打了个粉碎!”李思一边声色俱厉的说着当时的情况一边注意着旁人的表情,韩氏姐妹和姚碧莲听李思说的厉害,都不由得往蒋迟身上靠,蒋迟哈哈笑道:“你们不用怕,他们是打着好玩儿。” 李思说起潇湘馆一战,我和魏柔都仔仔细细的听着每一个字,其中魏柔早已听我详细讲过,但能听对方当事人讲述当时的情况,我和她都希望能从李思的话里听出更多的信息。 “我当时遇到了武林花魁唐家大小姐!真个是顾盼生姿,无与伦比!”李思说到女装的唐三藏,满眼迷离,又猛地暴出精光,“这朵玫瑰上的刺也忒毒了!我原怕伤着了她,谁知她却暗中蓄力射了我几飞刀,若不是唐天威在,我怕也要去半条命!” 说着,他疑惑的望着我:“唐门来了强援,听说就是唐棠的夫婿。” 我知道大江盟一直都怀疑我,说不定他们早就认定我也参与了那一战,李思不过再做试探而已,便随口答道:“越毒的花越美李兄可知道,下次在遇见小心便是。” 李思把战斗的经过说的甚是精彩,中间却也省略了许多隐秘的地方,最后说到齐放受伤他却道:“唐门的解药的确解了毒,但齐盟主的伤势不见好,毒之一道果然玄妙。”言下之意唐天文做了手脚。 一直没说话的魏柔道:“照李兄所言,齐放和唐天文已经和解,唐天文为表诚意做出了让步,怎么会在这因小失大呢?” 李思看了一眼我,一口酒下肚又望向魏柔:“师妹有所不知,我之前和师妹的想法一样,齐盟主也是,可谁知道就是在这里出岔子!唐门台面做得干干净净,同盟会吃了哑巴亏。盟主一伤,小天独力难支呀。” 李思一口一个师妹听得魏柔微微皱眉,又听他说同盟会和唐门,其中包藏祸心魏柔如何听不出来,便给我斟了一杯酒,才细细道:“奴上月和相公成婚,既身属王门,奴虽叫声李兄,但李兄却叫不得奴师妹了。” 魏柔起身重新给李思施了礼,继续说道:“李兄不也是上月成婚的吗?听相公昨天说娶的是郎家千金,李兄博美人芳心入赘朗府,不知李兄高堂可一起到了杭州?” “这样说就辱没了志气!”李思毫不在意魏柔话里的意思,高声道,“李某自幼而孤,却不一定要走岳家的路,皇天后土哪不是可以走的路!” 我略略思忖,自幼而孤八成是李思的借口,但这样要差他的底却更难了,“李兄说的不错,所谓男儿志在四方,倒也不一定要遵从长辈的意思。”说完我将魏柔搂在怀里示意她不要再做试探。 一旁的蒋迟听到这里却眯起了小眼,问道:“李兄人物风流,既不愿倚仗岳家,那自己可有什么打算?” “江湖人免不了争名逐利,对我来说江湖却处处都是潇洒的地方。” 蒋迟一听来了劲,“男儿本色!有美女的地方就有风流潇洒,江湖里的美女可不少啊。……”还待再说,一声惊呼却从隔壁传来。 “十万两!这……” 结结巴巴的比刚才传出的声音却不知高了多少倍,甚至整个儿南边的人都好奇的打量过来。 “不错!”一个人站到了回廊里,高声接到,正是张寅,“苏姑娘才情无双,我愿白银十万两还苏姑娘自由之身,即刻银钱两讫。” 呼——摘星楼炸开了锅,起哄惊讶赞叹鄙夷各样声音顿时响起。 为了彰显自己的财势,也为了表明自己对姑娘的喜爱,的确有故意出大价钱给姑娘赎身的客人,但十万两未免也高的离谱。今天摘星楼里财大气粗的主不少,可谁也没有这样的架势。张寅站在回廊口,根本不理会诸人的议论,双手负背,我从侧面依稀可以看到他目光炯炯直望中央的苏瑾。 十万两,我也是讶异无比,继而愤怒。要是银子可以解决问题苏瑾早就是我的一房妻室,要论情意我对苏瑾的爱岂会少于任何人?凭什么现在轮到你们这些人品味她的歌声。 台上的苏瑾乍一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变,站起身望向我们这边,见张寅说的不像说假,便要答话。 张寅挺立在二楼回廊上,却不等苏瑾回答,朗声道:“刚才一位兄台说苏姑娘来京是为了京中花会,我却不以为然,名为花魁也只不过是一夕云散,怎么能比得上家庭大妇主持中馈安稳?” 听了这句话,客人们又是一惊,熟悉苏瑾的我从她眼中都看到了一丝惊讶。张寅竟当众许以正妻之名,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当然吃惊过后也有些不知是嫉妒还是鄙夷的怀疑声传出。 “烟花女子怎么能主持中馈?……”我听到这样的议论竟是另一番感想,苏瑾也有这样的想法么?我和她仅仅因为几次身体的背叛就走到了现在的地步?贞洁对于一个女人真的那么重要吗? 世人都把贞洁看成比一个女子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然而谁又能明白没有什么能比情人的爱更重的。从这来说,反而是女子的爱人心里的爱决定了贞洁的价值。 台上七个小童和摘星楼里的姑娘听过张寅的话目光里都多了点敬畏,又都闪现出羡慕。而苏瑾只是在台上静静望向这边,似要开口却始终没有答言。 张寅在众人目光的焦点负手抬眼,任由众人议论,炯炯目光配上粗犷魁梧的外面,竟隐隐有了几分霸气。一直等到小凤仙站出来走近,他才向小凤仙点头一笑,道:“我知苏姑娘不是摘星楼的姑娘,不敢让摘星楼为难。”说完脚一点,竟拔地而起跃向凌空木台。 “大胆!”我和李思几乎同时喝道,三道人影同时截向他。到底是我盛怒下的速度更快一筹,在半空一掌挥出,将张寅又逼回了走廊。魏柔在随后突然一拳轰向李思的胸口,李思急忙侧身闪过,不料魏柔左手不知从哪擎出一把唔寸长的匕首直逼李思眼睛。 李思措不及防,右手拍在匕首上借力,如一片轻叶在空中随风横飘惊险让过,身体却不由自主向下沉去,落在大厅怒目向上。 李思一惊之下用的仍是隐湖的流云决,魏柔冷哼一声,和我借势跃到苏瑾身边不言语,秀目瞪着李思询问。 “哼!”李思同样冷冷作答,连施“扶云”“停云”两式重上二楼,姿势之优美使众人刚刚见魏柔袭击李思的惊呼又变成了赞叹。李思对着我和魏柔隔空一拂衣袖,冲张寅道:“今日瑾儿本不该来,但既已到了这儿,各位就请多尊重。在下李思,正是瑾儿的夫婿。” “你?”想必每一个客人都没料到会突然钻出个人来说苏瑾已经有了男人,诧异之下更多的开始指责李思是狂妄之徒。张寅更是骂道:“大话的小白脸,你不看看眼前是什么人就充愣!” “哼!”李思瞅了张寅一眼,恭声向众人道:“感谢在座各位捧场,李某不日将迎娶瑾儿。如各位有意,不妨到江南贺喜,在下恭候各位。”语气一转,“至于花会以及今晚这场演出,这还得问问秦楼的少东家。”说着指向凌空台上的我,口中却只顿了一顿。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花会就不用了,京城江南相隔千里,路途劳苦,瑾儿还得早日返回江南,不宜劳累。” 李思把话说绝了却将众人目光引导向我,几百双眼睛齐刷刷望向我,询问或愤怒,我不得不点点头:“苏大家落籍秦楼,然秦楼和听月阁还有协议,需要和听月阁协商相关事宜。苏大家歌仙之名就是对她最大的肯定,京中花会,不参加也罢,权请苏瑾自己做主。秦楼以及我王动一定尽全力支持苏大家。” 苏瑾从我身后走出,先是翩翩向我一拜,再面向众人一拜:“原没想到给大家添了麻烦。奴家本已答应李郎的婚事,听月阁秦楼养奴家多年,精舍玉食十余载,琴棋书画莫不指点,恩情不敢轻望,原想趁着花会为东家了结奴家一份心,李郎既到了这,奴家就随他去了。” 大厅、楼上一片哗然,李思片刻间又成了焦点,众人却有惊疑不定的,有瞪眼不甘心的,李思忍不住露出得色,笑眼四顾,道:“在下与瑾儿不日大婚,今日图个喜气我请了,也算为刚刚的混乱赔礼。” 【第二十七集·第五章】 李思做了好人情,摘星楼今晚少说一两百人,银子下不了两千,他一张口叫众人承了他的情,本来只抱着瞻睹苏瑾歌声的人省了银子,自然对李思多了好感。而他俊秀倜傥,言语行动自然而然透出风流,苏瑾方才言语也向众人表明了她俩的关系,这一时间就连有些看不过李思的富贵子弟都找不到挤兑他的理由。 我心思暗动,苏瑾在京城一直住在隐庐不出,平日几乎不离西厢房,话语寥寥,这和在爱晚楼大相径庭,倒像极了从良的名妓居家。既然这样她又为何要参加京中花会,她不是已经允诺李思了吗,为报东家的恩情?我王动何尝需要这些! 近距离看着身前半步的苏瑾,阵阵幽香入鼻,还是那么熟悉的气息,恍如我离开扬州的前一晚。 我一阵黯然,想不到竟要亲眼看着她嫁给另一个人。即便早就清楚会有这么一天的,但那一丝希望越来越渺茫却没有消失过,哪怕我把它丢在一旁不去想。 与我并肩而立的魏柔紧紧攒住我的手,一缕微弱的真气形成一道热流从传进我身体里,我默默叹息,便要拉着她回席。 见她眼睛里满是关心与急切,我无奈笑笑,就待跃回二楼,她却一动不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啊!”我轻摇魏柔的手臂,强稳住绞痛的心,是以至此,我又能怎么样。 “不妥!”隐隐有些愤怒的声音在李思身前响起,于是稍稍缓和的气氛又紧起来,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张寅身上。我在对面清楚的看到一个举人拉了拉张寅的衣袖,张寅却不为所动,与李思争锋相对。 好像是沈篱子胡同的那个扬州举人,可能就是他给张寅介绍苏瑾以前的事儿的吧。李思见张寅不让步,也着了恼,喝道:“就算作李某答谢大伙,如何不妥了!” 张寅与李思对视道:“苏姑娘身在秦楼,岂由你一句话说娶就娶。在下今晚就要为苏姑娘赎身,更和你这没相干的人无关,但你却在此阻挠,是为不妥!” 这要说就是秀才遇上兵了,张寅这么个五大三粗的硬是杵在这里不让步,明明苏瑾已经默许李思的话,他却偏要说李思是没相干的人,但苏瑾又的确还是秦楼的人,客人只要掏的起钱,给姑娘赎身谁也不能说他的不是。 大部分客人都有些风度,对张寅这样的说法不以为然,可少数被苏瑾迷住的人却活络起来,张寅话刚完,就有无良的嫖客附和,渐渐三三两两的声音聚起来:“谁出得起银子,苏姑娘就跟谁走。” 一群淫荡的人说的难听,我心里十分不悦,但他们搅了李思的局又令我隐隐高兴,见李思俊秀的脸慢慢变红,眼光也凌厉起来,我知他已经动了真怒,怕他发了狠,今晚苏瑾就真的免不了跟他去了。毕竟理在李思这儿。 上前一步将苏瑾挡在身后,我高声道:“蒙诸位厚爱,但我刚才说的明白,苏大家是听月阁慕容老板培养,现落籍秦楼也却也和以前的东家有着协议,脱籍也不由秦楼说了算,还等苏大家回江南再说。” “不用!”给了张寅这个台阶,他却一点不领情,李思本来就对我的推托心存不满,此刻张寅正和他意,“瑾儿与我情投意合,婚事一拖再拖,她不能在等,慕容那里别情你替我多担待。” 张寅今晚第一次和我面对面,嘴里一点不含糊:“王大人既是秦楼少东家,关心苏姑娘的前程那是自然,怕苏姑娘吃了亏。那十万两银子我即刻兑现,明日苏姑娘作了堂堂正正的张夫人,比现在不知强多少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张寅说的话想赖都赖不掉!少东家何必再犹豫”说着冲我一恭拳,一张脸上竟满是狂热与真诚,如同他真的爱苏瑾到了极处。 两人话说的漂亮,表面上好像苏瑾归宿是凭我一句话。实际二人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李思落下张寅不管,想先逼我放人再应对他:张寅拿着银子横冲直撞,十万两高的离谱,正妻的位子也许诺在那,倒像是我在阻挠着苏瑾从良。 要苏瑾嫁了我我管你们这些人怎样。我心中冷笑,恨恨道:“我王动岂是贪图钱财的人?说个场面话,苏大家是我秦楼的姑娘,说个实话,苏大家是我王动的朋友。我怕出了差错到时叫旁人看苏大家的笑话,你们这样的姿态,真的就当苏大家是倚门卖笑的女子?” 我不待再有人说话,一抱拳,道:“李兄你人才相貌皆是一时之选,就是耐心差些。”又望向张寅:“易求无价宝,难嫁有情郎。苏瑾的一生幸福怎是十万两能衡量的!” 我说完这两句话竟隐隐有些快意,刚刚的我一直游移不定,一方面暗暗告诫自己苏瑾实在是不值得我再付出,一方面我做不到不管不问。就在我兀自犹豫的时候,我竟突然感觉离我半步远的苏瑾呼吸急促起来,就好像在做着重大的抉择似的,心里一紧,仿佛早就酝酿好了,推托的话脱口而出。 李思秀美的眉毛不自然的上扬,在走廊里踱来踱去,张寅晒笑道:“红颜易老,少东家难道能留苏姑娘一辈子?” 张寅问的我心中痛楚,一辈子,谁说我不能留她一辈子?四年间的海誓山盟,哪一句情话不是一辈子。红颜易老,在我看来我还若初见时的有情,可惜月老悄悄解开了红线的另一头。 时间改变了太多,就算我心不变,却不得不放手,在我心爱的女人的怀里感受浓浓的爱意,红颜未老,情先老,留下给时间平复的痛。 一个无解的结,我以为苏瑾背叛了我,我做自己能做的挽回,她的背叛在我看来是毫无道理可言,她的冷淡对上我的怒火,这样事情变的不可理喻。 李思踱步几个来回,翻身跃到栏杆外定定立住,眼里闪动精光:“别情,瑾儿的事儿我不宜使你为难,我就听瑾儿和你的意思。”眼光转向苏瑾,些许爱意散出来,配上他淡淡微笑,摘星楼里半数以上的姑娘竟同时痴了。 苏瑾直立在我身边,嘴角轻扬,一道浅笑挂在脸上,柔软的目光迎向李思。我的心突地一跳,在苏瑾带笑的脸上,在她素手而立的姿态里,一股一往无前的坚坚决隐隐泛出,若不是和她在初夜娇羞中泛出的坚决一模一样,我几乎认不出那在沉默里蕴涵的味道。 拉住魏柔的手忽然紧了紧,我稍稍侧头发现她正示意着我朝下望去。顺着她的目光,我竟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六娘!要不是那双眸子遇见我的目光透出几丝熟悉的笑意我几乎就要认不出来易容的六娘。她一身青蓝儒裙看着颇为稳重,只是那张脸却好像给岁月深深雕刻了一番,年龄比日常的她大了一倍,就连眼神都有些浑浊。 六娘不放心苏瑾来亲自照看?她这样坐在大堂又能看出什么了?她的眼神和我一相碰立马又变的浑浊,就如同一个年逾五十的老妪来听曲。 六娘的出现叫我摸不着头脑,到京城后她几乎当起了得意居专职管家,到摘星楼的她能做什么呢? 这边我暗自思量,那边苏瑾已低头欠身,客气之意顿然在咫尺间升起:“奴一个女儿家,但凭大少做主了。” 我说的就算话?那我早几年就把你娶回家了!我刚刚平静的心绪又泛起波浪,场面话我已经说够,再要折腾下去我几乎要忍不住就马上就一口答应了李思。 我环顾四周,一张张笑着的,绷着的脸都冲着中间这一块台子。他们中有少年有成的公子,家财万贯的商贾,正襟危坐的举子,也有痞气十足的市井混混,吊儿郎当的小爷,权贵嘴脸的公子哥儿。或是花枝招展的姑娘,穿金戴银的贵妇,也不管他们的目光里是嫉妒,是疯狂,是淫邪,——他们都热切注目着摘星楼凌空的七尺方台。 这样被热切注目着的我心却越来越冷,自己费心的搭出的舞台,用巧心思做成的灯火,这样是给曾经的女人作开场,给李思的笑做铺垫?苏瑾一直留在让我心痛的地方,我一直停在原地不肯收场。现在仔细凝视尽在咫尺的她,我的手甚至开始抽搐,强压住抚摸眼前俏脸的冲动,我转过头,心完全的冷下来。 另一手传来的真气有感应的强了许多,同时感受到昨天和今天,我一步一步向台子边缘走去,心静如水。 如果一切无可避免,那就早点结束!我深吸一口气,少东家久违的气势腾起。 “谢谢大少的关照!就让瑾儿再作最后一曲,就此别了。” 我深吸的一口气就半路打住,甚至没来的句再说一句话。本来来听曲却成了看客的众人喧哗声顿起,骂、怒、叹、妒……声音盖过方才给苏瑾的叫好声——不是每个人都会赞美美好事物,可八卦人人会。 摘星楼自开业以来最高的人声我似乎没有听见,魏柔的关切印在我心里也得不到一点反应,我还能看到对面李思得意的面孔上对我露出嘲笑,看得到蒋迟奇怪的表情……这些画面淡淡的影映在我心里,衬托着背后的那张脸愈发清晰。 七个小姑娘缓缓退下,第一声弦响,孤寂悲凉的弦音颤抖在每个人心间,夜的风声在月下呜咽,枯败的长草随风飘摇。 “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怨兮欲问天,天苍苍兮上无缘。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与传??” 听惯靡靡之音,这时那曾经梦幻般的歌喉不再婉转圆润,也没有倚栏独望的幽幽,而转成撕裂风花雪月的声调。 你为何不低低泣诉,不细细密密的倾诉,就这样催人心肝的人生感慨不应该是年方二十的你能理解的。歌声沧桑,甚至不是一个歌女所能了解的。 “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心间不期然流过这样词句,江湖之上谁能避得了风雨飘零刀口饮血的日子,人道是快意恩仇豪气云天,谁看见刀光血影朝生暮死。每个江湖人的心底都藏着凄苦,江湖则是千疮百孔的集合。 我缓缓转头,苏瑾唱完垂手而立,嘴角仍挂着之前那道浅浅笑意,只是隐隐流动的坚决藏得更深,她也定定打量着我,恍若隔世未见,重遇故人时的嫣然。 见她嘴角的一抹笑意,我竟跟着扯相同的笑,身影起落,东边暖阁墙壁上挂着的一支洞箫已到手里。 一股气息不用刻意流转就在我身体里回荡起来,汇成洞箫的呜呜咽咽,正是苏瑾方才所唱。 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这首琴曲叫我吹来竟是得心应手,乃意由心生,悲苦凄情不得不发。 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人物家世文采武功处处高人一等,可有的人就是不看一眼。是气愤,不甘,还是叹息,心痛……我亦不再探求,全心意扑入手中洞箫,沉浸在低沉悠远的声音里。 古老的声音讲述的是今人的思绪,说不尽愁绪,昔时风流故事,迷乱情愫,风霜雨雪披肝沥胆都成了作别的曲调,舍得舍不得尽在一曲肝肠。 忽然间,苏瑾朱唇轻启,正扣在呜呜的箫声中,与悱恻良苦的怆然融在一起,却只唱出声声长调,不吐一言。 一箫独奏,美妙的喉音相合其间,喜处喜,悲时悲,萧停处声缠绕,萧响时声沉醉,任谁想不到 我本将心托明月……那是笑语欢声里我珍视的断情,纵然我在心爱的女人身上找回失去的。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于是直到现在我才搭出这个台,吹响这首曲。 无言曲罢,缓缓放下手,今晚最后的剧目将收场。原来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初见礼,难料到一波三折的把我推到边缘,说不上就到了碎心的痛,却是一场绵延不绝的低沉和丝丝凉气。 摘星楼里再一次安静,苏瑾抬眼,再次带上方才的笑意,气氛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压抑。“相公……”魏柔接下我丢掉的萧,低低呼唤,不顾众目睽睽扑进我怀里,温热的身躯贴在身上,驱散着我心里的惆怅。 我轻轻抚着魏柔的后背,拍拍她的头把她扶正揽住。抬起头来不再掩饰从前的痛,李思仍是立在栏杆外紧紧盯着我一语不发。我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他的眼神忽然闪动起来,在我的注视下虚虚实实的看不清。 “你倒是得意,却也比以前懂得收敛了。我们之间以后再分胜负。”我没有表露心里的想法,就站在原地等着李思。 李思一垫脚,直直的飘过来,衣袖发缕空中飘舞,“流水”一式的精髓任意随心妙到颠毫,飘逸的身形在空中划过已到美丽的弧线。 “哼!”一声粗喝郝然截断这道弧线,张寅高达的身躯虽不像李思那样飘逸,却仍是迅捷异常,高大的身影打断李思的春风得意。 砰!李思名人录二十的排名不是虚来,不及防的情况下回袖一扫,掌风劈向张寅。谁知张寅功夫不算得高,却是彪悍无畏,拳头硬硬劈开掌风,打在李思掌上。恋慕李思风姿的姑娘们一阵惊呼,通通鄙夷张寅的下三滥。 李思武功比张寅应高要高,但被偷袭在下,预计的一扫也被张寅破开,半空硬碰后一口真气用尽和张寅一起落下大厅,依然借力飘在两张桌子间没人的地方。张寅就没有那么潇洒,一脚蹬在一桌酒菜上,人是稳稳站定,桌上酒酒菜菜却被他扫到地上。 那桌酒席恰巧不是举止彬彬的君子所定,见把战火引到了他身上,顿时叫骂起来,十余个混混的人一起骚动,刚刚安静的场面又被搅乱。 想不到会有人横插一竿子,张寅气势之足每每出乎预料。我一转眼正好瞧见蒋迟堆笑的肥脸有些许兴奋,顿时明白定是他怂恿了张寅。我叹了一口气,心下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粉子胡同向来烟花聚集,为了给苏瑾造势摘星楼银子水一样的泼,在宣传上下足功夫,可以说往日粉子胡同的常客今夜大半都到了。在市井打滚的三教九流自然来了大批,这原是打响名头的重要步骤,却不想此时成了不可控的因素。 先是张寅扫翻的那桌上十几个人大骂,张寅对此不屑一顾,几个会两手功夫的地头蛇对他出十万两早就又妒又恨,见他功夫不是怎么好,欺他不是京城本地就仗着人多讨便宜。最后竟一拥而上乱起来,周围几桌都挤过去,张寅不与他们纠缠,从一桌跳到另一桌上脱离一伙人就直奔李思而去。 这一下都开始叫骂,连楼上十数个自持有身份的人都嘟囔不停。见张寅大步跨来,数十个市井混混乱嗡,李思厌恶的扭头望向上来,飞速腾空跃起。 我一直站在凌空的台上一动不动,魏柔依偎在我怀里静静看着台下,我没有说出口,心里却做了决定,此刻这莫名的骚动给我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阵阵烦乱。 一直没在说话的苏瑾,不同于往日的低眉浅笑,像是对李思抱有强大信心,慢步到台边和我并立一起瞅着台下,甚至目光都没有微微改变,若无旁人的观望着一切。 摘星楼的护院开始在各个角落迅速奔走,到底没有秦楼当初那样的训练有素,文弱的读书人和女人都被聚在西边远离混乱的地方,十六个护院八人冲向闹事的混混,直到此时才勉强平定浑水摸鱼的不良之徒。 【第二十七集·第六章】 腾空而上的李思在几十人的混乱里显得格外潇洒,转眼间来到我眼前。看着那张俊朗的笑脸,我恨不得用杀猪将他劈成两段。可这样的的想法仅仅是霎时间的冲动而已,说道苏瑾移情,我知道这事也不能全算到李思的头上。 李思身子还没完全站在台上就张开双手搂向苏瑾,却突然像是感受到我瞬间的杀气一般,迅速缩回搂向苏瑾的手,同时脚下猛地一点,飞速的前冲,一跃半空,攀在北面回廊的柱子上,目光如电射过来。 那绝不是我的杀气,在刚才李思就要触到苏瑾肩膀的时候,我也微微察觉到了一丝凌杀,只是那道凌杀之气似乎是李思,我只凭灵敏的感官隐约觉得有一道透着凉气的目光扫过。 李思匆匆一瞥就冲到地面上,接连踢翻四章桌子。酒水菜汤洒了一地,李思踩在碟碗碎片上根本不管周围人对他的不满,反倒是他利剑一般的目光叫一些人害怕。 六娘。我心思斗转,立马就想到了她。六娘武功到底有多深我不知道,鹿灵犀却是高举名人录第二的隐湖掌门。在场的能叫李思的潇洒飘逸一息间就成为恐惧不安的凌杀,除了她还能有谁?这种冷冷的目光甚至叫我背后流汗。 李思还在下面快速变换位置,然而他和我一样,无论如何也找不出易容成五十老妪的六娘和一个不会武的人有什么区别,只能不停的在人群里搜索。 面对无礼的冲撞不是所有的人都会退缩,何况张寅引起的风波方才才过高潮,这时二楼看的人都忍不住怒意斥责李思,何况大堂上置身其中的人。 刚刚勉强控制的局面立马乱了,更多的人开始推搡护院,护院不能放开手脚开打,很快就被冲到一边,张寅更是在李思一落地就不依不饶的跟上去。 混乱里有人涌到方才被护院隔开的妇孺身边,慌乱的惊叫和愤怒的责斥混在一起,大堂越发嘈杂,二楼也不安起来。 护院都是饭桶么。我心里暗骂,立刻明白过来肯定有人故意捣乱。苏瑾竞艳亰中花会的消息传出将近十天,一个名妓的出现不免引来其他对手的探查,说不定有人顺势想把局面搅乱。 果不其然在我观察下不久就发现彼此间隔丈余的四个人不像其他人那样四下乱挤,也没有趁机揩油的意思,而是一个劲儿的朝女人和护院方向撞。 摘星楼的护院终于还是显示了一点素质,竭力推住抵过来的人,将混乱控制在大堂前半部分,另一队十二人组成箭矢阵准备向前把还在乱窜的人一一分开。 依旧乱窜的人其中大部分人以李思和张寅为中心涌动,京城欺生的面目露出来。天子脚下和江南的刀光剑影不同,没有江湖那样的性命之虞,这里有钱的不算爷,谁家请的动哪样的人才是别人注意的。 若是在江南,凭张寅一出手就十万两的豪气肯定能收获多少敬畏的目光,李思绝强的武功是他人不可小觑的资本。而现在银子引来的是贪婪的目光,江湖功夫叫人看成草莽气。 越来越多的人叫李思不得不在转换位置的时候频频出手,在人堆里转了几圈,他极有分寸的把挡着路的人推到一旁,即使有会几手功夫的人也只封了穴道,显然他也不想多惹事。 我才刚刚转了头叫魏柔护着苏瑾,李思已转了三圈,没什么发现的他眼里流露出些许疑惑和一丝焦急,看了台子上的我们一眼就不再寻找,发力推开身周围一尺的人向上跃起。 只听张寅大喝一声劈开挡在围在身前的两人,跳起三尺一拳直响李思的膝盖。李思头也不偏的微微拧身,上移改前飘,正好脚尖点在张寅腰间把他踢了下去,又浮云而上的停在凌空台上右侧。 嫖客也分成三六九等,向我这样以前就自诩是一等一的淫贼。当然老鸨有老鸨的分法,姑娘对客人的眼光大体和老鸨一样,而来这风流的人却有各自不同的分法。 楼上的人多是有些权势关系的人,难得正眼瞧下面三教九流站着坐着的人,所以下面乱成一团上面的人多是斥骂和讥笑,而李思也是属于整个集团的,他站上台子马上一甩袖子,嘲笑似的看着下面仍在推搡的几十人。 李思的一脚看起来不重,张寅勉高大的身子还是能强控制住,扯住下面一个人的肩膀站住。李思不再纠缠,三步并作两步站到苏瑾跟前,打量几眼和魏柔并肩一起的我,恭拳道:“别情多担待担待,这些没眼苍蝇着实太讨厌。” 谁料李思话音刚落下面的情况陡然出现了变化。十几个没来得及躲开的文人模样的人慌里慌张四处乱窜,见护院过来就拼命向那边挤,却越挤越乱,排好阵型的护院受到了更大冲击,几个瘦小的地痞被连带着跌倒,有心捣乱的就专门拉扯绊倒身前的人,故意越骂越厉害。 谁都不是善茬子,两下就又有八九人扭作一团。看到他们似乎隐隐围着张寅打转我就知道某些个人达成了共识要讹诈一番,心中冷笑,使眼色示意还要加派人手的小凤仙别管这边。 不过三两拳功夫,张寅失去了扯皮的耐心,和李思一样跺脚跳起半空。“想跑?”两声哂笑从乱哄哄的嘈杂里传出,就见七八个个摔坏的碟子连带粘在上面的汤汁砸向张寅。 看那四个出手的往日就干过这勾当,张寅躲闪下还是被其中半碗清白鱼汤砸中,顿时生了怒火。他本来要跳上走廊的身体在空中一直,手托在扶手上又冲回地面。 提拳就打,离他最近的一人立马离地迟许飞起来,撞倒五人后才停下。“莽夫!”我似乎都能听到肋骨断裂的卡擦声,讹诈的本钱下足,现在他们就要要钱了。 想要武定侯门客的钱就看你们的本事了。这些地痞也就是皇城脚下的江湖人,各有各的路子,不过我估计要举荐张寅成功了,谁不都搞动他。 殷红的血令姑娘少妇惊叫,令学子老爷喝骂,也令地痞流氓兴致高到顶点。有预谋的都围起来,不知情的也猜到发生了什么,狂叫着涌上来。 事情有点过火,这帮地头蛇组织性似乎太强了点。我望着台下攒动的五六十张狂热的脸,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算几批人形成共识,但对于见血狂的混混他们居然没有一个打红了眼,而是都停下来观望,像是早等着这个结果似的。 趁着这一个空挡,混在其中吓白了脸的十几个学子被四个护院引了出来,剩下的护院则手持大棍严阵以待。 “大胆!”我正想下去控制局面,蒋迟却比我先一步喊出来,“锦衣卫在此,谁敢放肆!” 蒋迟声音不大,全场嘈杂却给他都震下来。他一身胖肉缓缓移出席,“天子脚下作乱,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锦衣之威天下闻名,上至功勋王亲,下至井陌小民,皆惧蒋迟手里拿的那块牌子。头脑活络的都猜到他就是蒋小侯,今晚在座的大概也有顺天府和锦衣卫的人,但谁比得上蒋迟身份尊贵? “我和千户王大人都在此,你们竟在摘星楼聚众斗殴,可知张公子是什么人?可知大明王法?”蒋迟一向装瘪,然而这不代表他美誉世子的威严,皇亲侯门不容侵犯的气势叫每个人都不敢正对他微张的小眼。 早有传闻蒋迟和幕僚李佟是摘星楼的后台,现在蒋迟又扯上个千户王别情,不过这和张寅没关系,反正我们讹的主不是摘星楼。这些在京城打摸滚爬了几十年的老油子满嘴的油:“小侯爷!这位张公子?”询声看过去,我顿时乐了,一身干净利落打扮的是 蒋迟不可能帮张寅说话,他定是怕我对苏瑾不能忘情所以怂恿张寅张李思的麻烦。我可没有小看蒋迟的意思,在应天一个茶话会前后发生的事儿足够他猜出苏瑾曾经在我心里的分量,他这次出招不管事情结果怎么样,都算是帮我的忙。而现在他再次出面说话,也不是单单要喝退一群地痞,而台下的()能和他唱和,也不枉蒋迟相中了他们几个组建班底。 “你们吃好穿好,这是天佑社稷,正是当今身上虔心敬天的赐福。张公子正是方术大师,是国家人才,你们安敢不敬?”张寅顺着杆子往上爬,“在下武定侯府上张寅,精通烧炼,各位包涵。” 武定侯门客不见的就有人不敢打主意,蒋迟一番话才是众人所惧怕的。嘉靖崇道之心路人皆知,万一张寅成了皇上眼前的红人,谁都开罪不起呀。 李思的眼光也略微一漂移,想是没料到张寅这种匹夫会带来麻烦。他目光快速游离一圈后转到我的身上,又转向苏瑾,沉默不语。 难不成李思会怕了张寅?假如张寅真的如预料的取得嘉靖的宠爱,那李思是无论怎样斗不过他,但可能吗?就冲今晚这场戏,我会眼巴巴的看着张寅蹬鼻子上脸,猥琐的将苏瑾收入房中? 那是想叫张寅来对付我?以李思的才智到不难糊弄张寅,要没旁人指点说不定张寅还真会都我这个情敌出手。 嘿嘿,那就走着瞧。眼角余光里苏瑾的身影逐渐放大,仿佛凭空消失在了心里。缘分,真是不可言喻,想放的放不下,想离的走不开。至于我的心,将会在浮浮沉沉里看清。 所有的心思电闪火花的乍现,张寅抱拳一躬,“摘星楼是苏大家首演的场所,在下打扰了苏大家的情绪,好生惭愧。今个摘新楼的损失我张寅担着,这位兄弟的药石钱也是我的责任,苏大家受了惊,就请早些歇息,我们改日再谈。” 谁要和你改日再谈。我平静下的心此时竟也很容易就起了怒,而李思面色不虞,冷眼瞪向张寅。 却没来得及说话,一队士兵风风火火闯进来,二十来人的小方队把前厅挤得满登登。为首的正是沈希仪。 训练有素的京卫在装饰堂皇的摘星楼里目不斜视,紧紧盯住桌椅碗碟碎了一地的前厅。沈希仪方步向前,先是抬眼打量了摘星楼内里,喝道:“滋生事端,扰乱秩序者退出摘星楼,摘星楼护院重新整治。” 久混市井的地痞都显得乖张恭顺,随着二十名京卫乖乖退出大门,张寅却跟着沈希仪一起上了二楼。 很快换上新的酒菜,场面回复了热闹。二楼的人虽然有些担心,但毕竟事不关己,谈笑风声依旧。在下面的人经过风波却扫了些兴致,但减少了三十多个人,本来挤满的场地宽敞起来,到底舒服些。 苏瑾不能再演,摘星楼的姑娘们就鱼贯而出,李思再一次表示今晚在由他付账,张寅表示自己愿意承担摘星楼的损失,小凤仙则当即给他俩打了个五折。 “好!”见老鸨这样大方,众人的情绪又高涨起来,姑娘咿咿呀呀唱起来,气氛越来越浓烈,在姑娘身上动手动脚的越来越多,这又彻底变回了往日的摘星楼。 “别情我刚刚接报说摘星楼出了骚乱,正好我带队巡视,就赶过来了,怎么回事?”张寅回到自己的座位,沈希仪则和我们七人并成一桌,刚刚坐定就询问道。 听沈希仪说的凑巧,我却知道他定是安排了人手,发现不对就立马赶来,自己人不用说的客气,他的话是给其他人听的。 我就说为了苏瑾李思和张寅起了争执,搅了下面的酒席,最后出了乱子。 沈希仪这才仔细打量李思,李思拿起壶对沈希仪举杯:“在下心急瑾儿,慌张了些,先自罚三杯。”李思轻巧避过沈希仪身上军人的气息,三杯酒眨眼下肚,一股豪爽自然升起。 “哈哈……”沈希仪大笑起来,“有小侯爷和别情这两个锦衣,李兄倒不必担心在下。” 李思也不尴尬,端酒站起向隔壁的张寅道:“我李思非好凶斗勇的武夫,和张兄乃是误会,无意引起骚乱实为不该,张兄何不与在下共饮一杯冰释前嫌。” 张寅腾地站起,拿起酒遥遥冲李思一举,一口喝尽,又腾地坐回。虽不发一言,动作之间却有直爽之感。 李思坐回桌前,一个腰跨马刀的随从正跑来报告事件调查结果。沈希仪点点头,道:“每人先罚银三两,轻犯者就地释放,有嫌疑的待明日备案再审。” 处理完这些,沈希仪再吃几杯,就向我们辞行。见他有公务在身,蒋迟和蒋逵定下下次再会后就没有再留。蒋迟还好说,蒋逵眼睛却发出几道光亮,对沈希仪起了结交的意思。 苏瑾在小凤仙的陪同下去了后台,李思也不再提她的事儿,脸上表情在无变化,一直和桌上的人应对,还不时的与前来寻访的人答礼。 魏柔喝了几口就靠在我怀里,安静的样子倒似以前收敛锋芒的她。直到酒劲涌上我脑门,摘星楼里搂着姑娘进屋的进屋,拉起领子回府的回府,蒋迟也准备散席,她才站起来扶着我。 我捏住一直嫩白小手走出摘星楼,蒋逵先乘马车走了,韩氏姐妹依偎着蒋迟和我们道别也上了车。 魏柔踮起脚伏在我耳边细细道:“奴想去问问李思?” 大手掐住她的纤腰将她抱起,魏柔的香舌顺势触在我耳廓上:“李思发现相公对苏姐姐的意思了呢!”我苦笑,李思知道我对苏瑾的情愫?我自己都不清楚苏瑾明天的去向。 “李思是辛垂杨的弟子无疑了,可奴还是奇怪的很。”张寅一步三摇出门来,李思立即闪到一旁冷眼瞧着他,魏柔从我身上跳下来,扭头盯向李思。 张寅嘿嘿笑两声,也不搭理李思,直接和我打了招呼消失在红灯照耀的分子胡同口。李思也伸手招呼车夫,魏柔脆声道:“李兄慢!” 李思收回手,笑问道:“别情兄还有话说?”魏柔向前一步,面冷如冰:“李兄怎么会隐湖武功?李兄并不是隐湖弟子!” 魏柔的这话问李思等于自取其辱,她这样难道是想激李思一战。我的心不由的紧起来,握她的手也加上了几分力。 果然,李思收起笑反问道:“魏仙子亦不是隐湖弟子,不还是用的隐湖武功么?” 此话一出,江南那个桀骜的李思又回来了,一股狂劲儿又回到他身上,正和上前一小步的魏柔极强烈的站意碰在一起。 “呵呵,可惜这行人太多,不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左手一使劲,魏柔又回到我怀里,右手捏捏她的脸,又怜又爱的注视着她。 要忘记养育自己的十几年的人该有多难啊!在我心里五位师娘就是亲生母亲一样,师傅对我更是我不能用言语表达出的恩情。那你呢,被人提起往事心里也很难受吧! 李思的话还没完,魏柔身上的站意却猛地增长,几息间就达到顶峰。魏仙子三个字刺痛了魏柔深心里刚开始消退的结。 就为这一句话李思也该有个交代。魏柔感受到我怀里的温度,刚刚发硬的身体又柔软起来,重新站起,目光也变得和先前一样清澈,只是多了一丝愧疚的目光。 “奴儿想仔细试探下李思的武功,没想到反动了怒气。”魏柔不好意思的缩缩脑袋,又靠近我怀里,“奴知道相公是不会怪怒一时失神的,也知道相公怜惜贱妾,但还是叫奴出手吧,不能叫李思知道了相公功夫的深浅。” 【第二十七集·第七章】 我抬起头看看李思,他目光灼灼的对着我和魏柔。根据我的估计,若真尽全力,我和魏柔都有八成把握独自击败他,若我和魏柔合力的话,拿下他不难。 “有相公在一旁保护,奴不会有事。” 李思斜步直走,在魏柔身前三尺停下,微笑道:“隐湖独领江湖数十载,魏仙子为隐湖传人自当有傲视江湖的资本!” 李思话锋一转:“但魏仙子现在成了王夫人,隐湖在李某心里未必赶得及别情的官威。京城安定之地,不然我倒是可以领教隐湖真传。” 口口声声京城安定,又绵里藏针的刺到魏柔心里,李思到底不可能完全忍住心头不快。魏柔抬头斜望李思,冷冷道:“何时李兄也在乎这俗理,还是找借口推托罢了!” 魏柔不等李思有反应,并指为剑点向李思左目。未料到魏柔突然就下杀手,一抹血色冲上李思脸上,他快速出拳抬肘,分袭魏柔小臂和肩头。 魏柔化拳为掌手一侧,身子快速旋半转,在几息间速度加到极致,一掌拍在李思拳上,李思肩头左右一晃,魏柔已宿鸟归林的回到我怀里。 “哼!”李思瞪魏柔一眼,魏柔的目光也如利剑刮在他脸上,他怒道:“隐湖算什么,没有神仙般的仙子,它也只不过大江盟慕容一样的草莽。师妹莫要时时挂念,今个儿天晚了,明天我在到府上拜访。” 又对我说:“张寅那个莽夫,苏瑾有别请照顾我也不担心,待明日再与别情相商。” 魏柔身上没有门派的顾虑,行事比以前更为犀利,他这么直接的挑战李思连我都没想到,李思气恼又不便再做纠缠,摞下一句话直接走入胡同里的行人中。 “时间短了点,李思的心法似乎和隐湖的有些不同。相公能看出来到底是什么吗?”魏柔在我怀里思索道。 我走出十几步远,灯火通明的摘星楼落在后面,几个姑娘提着灯笼在眼前转动,恰巧一个车夫上来搭话。我手一紧,将夜色里的灯红酒绿隔断在外面。 魏柔反倒安静了,我抚抚她微红的小脸,柔声道:“你且不知,相公江湖见闻不见得比你强多少,又怎么能看出来。” “可武学道理相公比阿柔明白许多。”魏柔仰头道,可是一触到我又怜又爱的目光,她就又不说话了,就安静的躺在我怀里。 这样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呢?马车极其平缓,顶棚上汽灯把车厢照的雪亮,静静的光洒在身上,魏柔的面容毫微可见,眸子犹如蕴了荷叶上的水珠。相拥无声,直到马宁子胡同口,离隐庐没几步的地方,我扶着魏柔踏下。 “又下雪了呢!”极小极小的絮末随风飘动,轻轻降落在身上,脚下也是一个浅浅的白印儿。 “刚刚还没,才一会儿功夫雪就出来了。”魏柔接住一片,那极小的就和冰粒一样,然而入手即化,就要变成透明的水珠儿,却依旧是聚成六角。 “相公回来了?”就迎着外面絮絮的雪,希钰还在等我回来。我褪下大髦,接过希钰递来的一杯酒暖暖身,心情跟着屋里火红炭炉暖起来。 夜深雪停,一轮满月挂在窗棂,透过厚厚窗帘依稀铺开冷光。我批衣开门,地上积雪寸许,我赶紧拉紧门不叫寒气惊扰了依旧熟睡的魏柔和希钰。 银光照雪,雪映银光,雪和月之间蒙蒙亮,我只批了夹袄,不敢走进雪里,在走廊踱步几个来回,寒冷透过皮裘刺到肌肤上才叫我略略安稳了点,终究不知道为什么走出来,瞧了几眼亮澄澄的月盘,黯自回身。 十五的天气没有辜负少男少女赏灯的心,早早的太阳就挂起来。正月里我做了半个闲官,反倒是别人来往奔波,就像我师兄,在正月他根本没工夫应付我这个亲近的人。我半个正月好歹有一半的时间空闲,他和桂萼却忙了个遍。 这也就是江湖执法者低调的原则。我和白澜有了很大不同,他在幕后隐藏十几年,就连京城到没有几个官员知道他的重要位置,我却早早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在江湖也成了人人皆知的人物。多少眼睛正在盯着我,而那个双重身份就绳套圈在我头上叫我锁着脑袋做事儿。 走在马宁子胡同,我带着魏柔希钰就和普通人家的夫妇一样游街逛市。明明都不是平凡的人,偏偏要装出普通人的样子。就一般人家能讨到美若皎月的两个老婆?看着不时有人打量魏柔和希钰——不免也顺带着猜测她们伴着的那个青年,我不禁纳闷,带她们出来究竟是掩护自己身份还是暴露自己身份的。 摘星楼的盛况大清早的就在茶楼酒肆传诵,食客酒徒在谈论昨夜连番美人之争的时候也更多一分期待,苏瑾——那个江南的歌仙是不是要来争夺京中花魁。 我淡然一笑落座,隔着厚厚的窗纸依稀看见楼下人来人往的早集,却挡不住隔壁依旧不时传来的争论声。 三人都显得极安静,眉目间流传好像是一支醉人的歌,比以往浓了许多。为什么要出来呢?我本来打算是今天一早去找蒋迟核对今夜的对策,却被希钰和魏柔架着在人群里游了一个时辰。和爱人一起的甜蜜却叫我无奈,我还看不出希钰和魏柔的心思么。 “你们可小瞧了你相公。”我笑道。 魏柔不语,希钰却笑道:“如何小看了,妾身怎敢。”我的视线透过垂下的竹帘,穿过对面的阁楼,一直延伸到极远的地方,没有言语,身边的两个女人已然感到了气势的变化,这就和当年初遇魏柔时与她比试时的气势般,剑芒藏于鞘,触者必伤。 送儿女回府,我匆匆到蒋迟处,不想还是来迟一步,他已随着父亲面谨皇上去了。今日是元宵正灯,蒋迟肯定是要陪同在嘉靖身边,这一去今日我是再难见到他了。依现在的形势我也应该随嘉靖一起出游才是最好的,可我一时竟踌躇起来。 花会拜托给了摘星楼,我也托白秀暗中注意,京城里暗潮涌动,别一不小心出了岔子铸成大错。 “我记得在江南是交给了六娘的。”所以那时根本没有顾虑,现在我却不想再让六娘在凶险的京城展露自己,事实上她昨日突然现身摘星楼都惊出了我一身冷汗。此时我实在是不愿将亲人暴露给嘉靖。 前天瞅着机会向嘉靖告了假,用宁馨儿做借口得了一句“卿当自便”。原是为了今日行事方便,此刻却踟蹰起来。守着一个自己曾经爱过的人,亲手送她到万众瞩目下,由着她自己选择。 “如果他是个男人的话……”我不禁浮起一丝微笑,可她不过是个女子。 独自踱回隐庐,示意魏柔和希钰不要出声,我轻起身子,如一阵风的飘到西厢房。果然见伊人独坐,梅花映薄雪,雪融人微凉,她再不是娇憨无铸,粉腮轻托。 白颜白衣,冷清如冰,待她回神转头,我手中的棉襟已经盖在她身上,她怵然而惊,下意识抗拒的手却被我有意的引向我的手,“大少……” “什么都别说了,好好休息吧。”我收回与她接触的手,肌肤相接传来的冰凉叫我怜意又生,“你决定了么?” 悠远而深邃的眼神,在苏瑾的眼睛里映出的是我的眸子,苏瑾趴在窗棂半晌,却幽幽一口气,道:“奴想回江南。大少能答应吗?” 我顿时一呆,“既这样,你就随李思去吧。” 苏瑾轻轻摇头,轻笑道:“李郎现在不会随奴去的,大少有心,就安排奴回秦楼吧。以后的事,大少也免得费心。” 不管我心里现在是怎样的感受,我都静下心来盘算:“那就等到元宵节过了我再派人送你。”